指间连载大佛寺钟声

山杏落榜了！这一消息像长了翅膀，飞进了罗汉坡大人娃娃的耳朵眼里。两万五一家人都沉浸在悲伤里，就连傻牛牛也不出来玩了。其他人也就暗地里说道说道，不敢对两万五问东问西。山杏是个好姑娘，大家伙儿看着长大的，也都舍不得戳她伤疤。蛋蛋和癞疤除外。前者既盼望山杏考上大学，将来能有个好的归宿，又担心再也见不着温柔漂亮的心上人。可眼下的结果他也不想看到。他不想看见自己心仪的女孩伤心落泪。这比拿刀子剜他心头的肉还难受呀！癞疤可不管这些。他就盼着山杏回到农村，当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他好有资格、有实力，追求自己的幸福。

……

马上就要开学了，几个要好的同学也来家里看望了山杏。他们相约着到全县教学质量最好的县一中复读。同学们一走，山杏就为自己一千多块的复读费犯起了愁。父亲是个老古式，重男轻女，一辈子惜钱如命。他可不愿意把钱浪费在三个指望不上的丫头身上。当初二姐没考上高中，父亲就为二百多块复读费断送了她继续上学的梦，唯一的理由就是家里的枸杞没人摘。至于大姐，连小学都没毕业就回家务农了。可对于他的宝贝儿子牛牛，父亲花钱却总不心疼。要不是弟弟脑子不好使，读不进去，父亲肯定舍命供给他。从小到大，父亲对牛牛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娃儿，只要你好好念书，爸爸就是砸锅卖铁又卖血，也要供给你上大学！”

每当两万五爱抚地摸着牛牛的头，重复这不知多少次的话，牛牛就脑袋一歪，挣开他的怀抱，瞪起黑亮的大眼睛，反问他：“我二姐、三姐学习好，你咋不供给她们？我脑子不好使，白花钱，还不如回家种田，叫她们念呢！”

两万五听到这话，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好娃儿，我的心肝肉肉！你咋就不明白爸爸的一番苦心啊？！姊儿妹子，各锁柜子，蛇钻的窟窿蛇知道！爸爸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主，能给你盖上新房，娶上媳妇，就不错得很了！三个丫头迟早是人家的人，念再多的书，也给不了你一顿饭吃！”

“唉！——”两万五望着撒着欢儿跑出去要找妮妮玩的儿子，长叹一口气，摇摇花白的头颅，眼泪花子就涌上了眼角。

想当初他两万五也是远近闻名的人物，要模样有模样，要手艺有手艺，心高气傲得不成成，不成想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竟是个病秧子。加上前头一连三个丫头，两万五对婆姨娃娃就没了好脸色，经常借故去外边“做活”，拈花惹草。因为癞疤家养的猪多，时间一长，就和癞疤娘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婆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知道他想要什么，就舍了命也要给他生个儿子。可天公不作美，婆姨那个身子骨虚弱得不得了，怀了掉，掉了怀，又接连小产了两次。两万五嘴哈，自然得罪了不少人，也就听不得别人背后骂他焦尾巴，天天喝酒，喝醉了，晚上就起劲儿折腾婆姨。有几次婆姨受不了，就跑过去跟三个丫头一起睡。两万五“绝活”干惯了，干脆一榔头砸烂了炕，逼着婆姨娃娃跟他一个炕上搅和。眼看着大丫头都十几岁的大姑娘了，知道羞丑的人了，婆姨没办法，偷偷找人来换炕，可前头换上，后头就被两万五砸烂。时间一长，来换炕的人就起了疑心，说他们家咋老换炕，是不是老夫老妻的还睡不安生，没日没夜胡折腾，把炕压塌了？消息传出去，两万五就更没面子了。反正说啥的都有，终归揭底还是说他狗日的绝事干惯了，没有儿子！

为了养儿子，两万五不惜钱疼了，左一副药，右一副药，逼着婆姨往下灌。等到家里所有的窗台上都堆满了晒干的药渣子，婆姨还真给他长了脸，怀上了！这次可是他花了钱，请了大佛寺门口的算命先生掐算着日子授孕的，肯定错不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两万五的这个宝贝儿子来之不易，可也把他一家子折腾得够呛！等到儿子满月，两万五想借此大摆筵席，昭告天下——我们老梁家有后了！可又经不住老婆劝说，说此时孩子太小，福身低，别再把儿子煞住了。两万五闻言倒吸一口冷气，也觉得人多煞气太重，怕儿子有个不好，他可没法活了，遂取消此举，只是私下里就近到大佛寺给儿子祈福，并央求寺里的大法师给儿子取了个好养活的乳名——牛牛。

儿子有了，婆姨却因此落下了病根儿，等一把屎一把尿把牛牛养到五岁，竟然一撒手，走了！

……

一晃，牛牛长到了八九岁，该上学，该懂人言的时候了，可却念不进去书，有时还冒滕气，胡说八道。就有人说他两万五天煞的命，也该养个滕儿子！两万五不敢争辩，只是后悔当初狠命喝酒，逼婆姨喝药。

等到牛牛混到小学五年级，滕气冒得更叫老师受不了。有几次，他把癞呱呱放到粉笔盒里，差点没把新来的女语文老师吓出神经病。更绝的是他还把大便也偷偷拉到讲台上，第二天熏得人没法上课。书是实在念不下去了，老师劝着让他回家跟他爹劁猪骟篮子，混饭吃！

说起两万五这个诨名，还着实有些来历呢！因为他老早就冒出话来“谁想娶我家丫头，彩礼两万五，一分不能少，多了也不要！”老家伙早就盘算好了：一个丫头两万五，三个就是七万多，够给他的宝贝牛牛娶媳妇的了。话越传越多，加上本身就姓梁，时间一长，罗汉坡的人就给他起了个诨名——两万五。

想当初，婆姨死的早，两万五既当爹又当妈，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凄惶。一个男人家，外头和田地里的活计还能转圆，可回到家里，洗洗涮涮就是个问题。

每当两万五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家里，四个孩子也放学了，一揭锅盖啥也没有，大眼瞪小眼，全朝他瞅着。女娃娃还知道个羞丑，不哭不闹，可他的宝贝儿子牛牛就不是那话话了，嚷着要吃饭，说天天不吃早饭，把他都快饿死了。大冬天，四个娃娃都穿着空筒子袄子，冻得清鼻子个咻咻地，看着就叫人心疼。

白天咋都好过，一到晚上，待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钻进冷冰冰的被窝里，一个正值虎狼之年的男人就坐卧不安，浑身不自在。

躺在精席子炕上，望着烟熏火燎的房顶，还有那些娃娃胳膊粗的破椽子烂棒，也不哪天真就被鸡塌烂了，漏风漏雨呢！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想想就能破烦死人！要不是三个丫头知事早，屋里屋外帮着打理，他两万五怕是熬不到现在！

前几年，两万五还年轻，也想着续门弦，可一想到他的半滕不楞的儿子牛牛，心就软了下来：“唉，苦了自己，也不能苦了儿子！牛牛看着傻，可干起农活来也是有鼻子有眼，从不偷懒，心底也随了他娘母子，善的很！人常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的牛牛将来也不知会过成啥样子？我是穷怕了，也苦怕了，可千万别叫我的牛牛受二茬罪！那样的话，还不如叫我去死！”

后来，老大老二两个丫头先后辍学，可以顶一个壮劳力了，他两万五这才缓过神儿来了，下半身也就跟着蠢蠢欲动，想起了女人的好。

“癞疤娘守寡守了好几年，怕是早都犒得不成丁相了。送上门的婆姨，不捞白不捞！”想到这儿，两万五嘿嘿地笑了，觉得日子也有了盼头。

共 26 4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可怜的两万五，好不容易有了儿子，老婆却走了，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此这般折腾，总是会有好的下场。重男轻女的习俗总是害了许多无知可怜的人和家庭。文字饱满，语言流畅，文辞感觉，内容饱满！——{荷青}

1楼文友： 2 : 2: 7 呵呵，为了多赚几两银子，我斗胆把小说多发了几个章节，这就造成大人无法准确评论。谁叫我人穷志短呢！ 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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