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散文那些年那些美好我那遥远的孙家垸
文章来源:新竹文学网 | 2019-08-30
一、放牛娃
放牛娃跟水牛是一种互为存在。如果水牛背上没有放牛娃,如果放牛娃胯下没有水牛,乡村牧牛图便少了韵味,缺了诗意。
生产队分派给我们家和二叔家两家共养的水牛叫小白。我们每家轮流喂养三天。祖父跟小白走,小白到谁家,谁家就管祖父的饭。小白跟祖父一样,都很难伺候。祖父年轻时候患过肺结核,年岁大了,菜碗里不能断油水。可那时,家里菜油的功能是“光锅”。更不用说吃肉了,连地上的猪也少有看见。因而,吃饭的时候,也就是祖父“打地道战”的时候,不管是白菜萝卜还是腌菜炸胡椒,他总是要将他那双红缨枪一般的筷子在里面挖出一个地道,然后从地道里扒拉出一些沾有油气的货色,拌到米饭里,细嚼慢咽。
轮到我家放养小白了。放晚学后,我将书包往门槛里一扔,直接找到田里,从用牛人的手中接过牛绳。
村里放牧的地方不多,主要是田垄、地头和沟渠。以前的一些古坟场、荒土坡和藻泽都被开垦了。
如何判断牛儿肚子是否吃饱了呢?很简单,牛儿的后脊背两侧有两个大大的肚窝,判断饿饱的标准就是看肚窝是否与胯骨齐平。俗话说老牛啃嫩草,其实哪个牛儿不喜欢啃嫩草?尤其喜欢吃秧苗。但秧苗是万万不能吃的。这就像我们小孩子一样,凡是好吃的东西譬如毛桃子啦,紫桑葚啦,野苦瓜啦,大人是一概不许吃的,说什么吃毛桃子会长包,吃紫桑葚会拉肚子,吃野苦瓜会长成苦瓜脸。但凡好玩的东西也一概是不被大人允许的,譬如上树掏鸟窝啦,下河捉水蛇啦,骑牛爬牛角啦。倘若被家长逮着,不是被打死也要被吓死:“掏鸟窝是会被摔死的,捉蛇是会被咬死的,爬牛角是会被牛角挑穿肚皮的……”总之,干大人不允许干的事情,那就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不是屎(死)也是屎(死)。
——试想,对于一个放牛娃来说,倘若不能踩着牛角爬上牛背,那还有什么童年,那还有什么快乐!
我本属牛,我可不怕牛挑我。别的伙伴上牛背都是脚踩牛拐腿,手掰牛脊梁,蹬,蹬,蹬,非得好几下才能翻上去。我要拽死他们。我将牛绳往左手上一挽,右手轻轻拍拍小白的脖子,小白就会乖乖地低下它那高傲的头颅,然后将两只括号似的长角扶手一般摆在我面前,我双手抓紧牛角,两脚踏上小白平实的后脑勺,说声“起!”,小白便缓缓地抬起头,将我送到它宽阔的脊背上。当然,我也会投桃报李,我一勒缰绳,两腿一夹,高叫一声“得儿……驾!”便像骑马一样骑着我的小白抢在别的牛前,占据垄宽草肥的地盘,让它摇着尾巴,撒着欢儿,一路豪迈地朝前啃。谁若有非分之想,要白口夺草,我只要一声“用括号括死它!”,小白就会一个俯冲,将入侵者赶得飞跑。
刘再复说,动物只有空间意识而没有时间意识,拥有时间意识是人最根本的特征。
其实不然。牛背上的少年便只有空间意识而没有时间意识。
在小白专心致志地吃草时,我可以趴在牛背上美美地打一会儿盹,也可以仰躺在牛背上幸灾乐祸地目送夕阳臭鸡蛋一般掉进远处的水田里,溅起蛋黄一片。我还可以在站在牛背上,模仿着村小的高音喇叭一边喊着一二三四,一边做广播体操。
现如今,村里的牛没了。连村小也没了。
现如今的孩子,还哪能体悟到牛背是少年梦幻的舞台哟。
二、摸鱼儿
我们村与邻村的界河快干了。
得知这一消息,村里的孩子们欢呼雀跃,纷纷拿了家里的渔具去捞鱼。有弟兄的家庭都置有渔具。我邻居家的伍老大背着赶罾子雄赳赳走在前面,伍老二背着鱼撮子气昂昂走在中间,伍老幺则背着鱼篓子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我没有弟兄,只有三个系马桩一般高矮的妹妹。我家也没有渔具,只有一只盛饭的篾筲箕。怎么办?情急之中,我想起了电影《地雷战》中的民兵,虽然没有枪,但烧火混也照样打鬼子。于是乎,我将筲箕里的剩饭用一只饭钵子装了,准备追伍家兄弟而去。没想到被从地里回来的母亲撞见了。
“干嘛去?”
“撮鱼呀。”
“撮鱼?你手里拿的是筲箕不是撮箕。家里就这点成看相的东西了,你给我放下。”
“哼,不让撮,我就去摸鱼!”
“你也能摸到鱼?别跟那帮小子瞎起哄了。”
“我就是要去,别个能搞鱼回来,我也能!”
“这样,我们娘俩打个赌,你要是能摸到鱼回来,我用手板心煎给你吃!”
“这可是你说的!”
煞夜眼的时候,我尾随着捞鱼大军回来了。伍家兄弟用一根大树杈抬着鱼篓荡荡悠悠地走在队伍的前面,那得意劲儿就跟武工队打了大胜仗似的,离家老远就开始高呼:“我们回来啦,啦,啦,啦……”
我的母亲也从屋里迎出来。
“这是我儿子吗?怎么没有鼻孔眼睛,只看得见一张鲢鱼嘴了?——哦,你摸的鱼呢?”
我有些难为情地解下裤腰带——我的麻绳腰带上稀稀拉拉地穿着几尾鲫鱼。“我抓到过一只大鲢鱼的,穿它的时候被它挣脱了……”
“足够了足够了,”母亲故作惊喜地说:“我儿真棒,摸的鱼用三碗炸胡椒可以糊两碗了!”
三、赶蚊子
夏天的夜晚,我最不愿做的事情就是用蒲扇赶蚊帐里的蚊子。最享受的事情当然就是让三个妹妹轮番为我摇扇子。
那时,我家也就两张床,父母睡一张窄了,我们兄妹四人睡一张宽的。床宽大,蚊帐自然也宽大。要将蚊帐里的吸血鬼“坚决彻底干净全部消灭之”,一个夜晚做到也许并不难,难的是每个夜晚都要做到。自然,我连一个夜晚也做不到,那三个系马桩要她们每个夜晚都做到也是不可能的。那怎么办呢?懒人总是勤想法。我的办法就是到外面跟伙伴们可劲儿玩,直玩到母亲喊“鸡子该上笼了,小子该上床了!”,于是一哧溜,爬到床上倒头佯睡。自然,母亲是不会让她的独种宝儿子喂蚊子的。于是乎,她端来洗澡水,像老师教我们写的作文似的,按照空间位置顺序,依次将我的脸、屁股和脚擦拭干净,然后扬起蒲扇呼呼呼一阵猛扇,将蚊子驱赶干净,然后扎上蚊帐门。等母亲的脚步声远去,我便一个鲤鱼翻身,太字一个得瑟地写在床上。
但此等幸福是很难复制的。
我的父亲母亲,常常会扯秧插秧或割稻收稻直至深夜。有时候甚至为了“磨刀不误砍柴工”,整夜学毛选搞斗私批修。
于是我便跟系马桩们开会:
前几天看的电影还记不记得?打仗的时候,团长死了,听营长的,营长死了听连长的,连长死了听排长的,排长死了听班长的。现在爸爸妈妈不在家,我是家里的老大,你们都得听我的!
“听你什么?”大妹妹桃花只小我三岁,她警惕地忽闪着一双大眼睛问。
“蚊子轮流赶。”
“……”三截系马桩齐刷刷地摇摇头。
摇头并不表示反对。她们卅都还没有上学,不懂“轮流”是什么意思。我就耐心地给她们扫盲:“‘轮流’就是你们三个人,挨个儿赶蚊子,今天桃花赶,明儿杏花赶,后天梨花赶。”
“那你呢?”桃花问。
“我还有别的事——我要招呼强盗!”
这三个系马桩最怕夜里来强盗。对我的安排自然只能腹诽,不敢公开反对。
当天夜晚,等我扒开蚊帐爬上床时,她们卅抱成一团窃窃怪笑。当时我也没想到阶级斗争这么复杂。可第二天等我醒来时,发现屁股上手臂上大腿上,凡是有肉的地方都红点斑斑。可以想见,昨夜蚊子们肯定像李四光找到了油田,在我身上抽石油一般可劲儿抽我的血。
“怎么回事?按高矮次序站好,说!”我把三个系马桩叫到床面前进行提审,恨不得连老虎凳辣椒水也使上。
三岁的梨花经不起恐吓,招了:“是大姐,她只赶了我们东头的蚊子,没赶你睡的西头的蚊子……”
“好啊,”我气不打一处出,“今天我来赶,我把西头的蚊子全部赶到东头,咬死你们!”
这时,母亲出早工回来了,她听见了我们的对话,又好气又好笑,说:
“我的傻孩子们啊,你只赶东头的蚊子不赶西头的蚊子,那西头的蚊子不还是在蚊帐里面么?蚊子咬哥哥,也会咬妹妹啊。你们要一致对外,蚊子是你们共同的敌人!”
共 021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真是一篇难得佳文,叫人忍俊不禁有连声称快,那些年哪些事,是如此的有魅力,叫人铭记在心。通过作者的文字,我们感受到的是贫穷的幸福,和贫乏的丰富,苦难的幽默,一切的过去,在作者的笔下熠熠生辉,充满童真童趣,也流露亲情真情。尤其是作者的语言,可以说是别具一格,别有特色,别有风味。推荐欣赏。——玉树临风【江山部精品推荐】
1楼文友: 16:58:02 感谢玉树临风的鼓励。童年真的是一部童话,我真的好想写下去哟 人生百态,瘦酒一壶。
2楼文友: 20:24:17 童年的故事总是灿烂,期待写下去。 热爱文学的人永远年轻,热爱文学的人永远是奔放的, 的、灵气的、智慧的、执着的,永远是生活的探索者……
楼文友: 15:00:44 拜读孙老师笔下乐趣无穷的童年,生动而逼真,活灵活现的乡村美景和浓情至爱的亲情直叫人终身难忘,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些无忧无虑的懵懂时光。问好老师!
回复 楼文友: 14:25:4 简希于我是一种意境,乃至于是一种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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