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父亲和他的剃头刀散文外二篇

文章来源:新竹文学网  |  2019-08-28

【父亲和他的剃头刀】

我的父亲会理发,无师自通,且有一手高超技艺。父亲为人理发,已是很有年头了。自小身体单薄的父亲,为了养家糊口,二十多岁就举家搬迁到远离村庄的牧场,给生产队放牧。因家住偏远的牧场,远离喧嚣的村庄,各种工具都是最原始和落后的,其中就包括理发工具,人称父亲的“三样宝”。一是有一把月牙形刀头短而宽的剃刀,平常宝贝似的打包在一块方圆盈尺的花布里,平时静悄悄的躺在屋顶柁梁和柳芭的缝隙间。二是父亲有一块上等的釉石,十分珍爱,专司整锋之用。三是有尺数宽一米左右长的帆布条,剃刀一旦不快时,为救急之用,父亲就用左脚踩着帆布条的一端,左手握着另一端,右手握着剃刀柄,刀头沾水左右来回裆刀,一两分钟后即可继续作业。

我家住在布日嘎斯太河的西岸,而河的东西两岸之距为一公里,在两岸方圆一公里零星散落着五户牧人,有十多位男性,而父亲就是他们的义务剃头工。只要有人招呼一声,他就在两岸奔走,分文不取,毫无怨言,乐而不疲,在他看来那不是付诸苦力,而是他学艺长技的试验场,如同经营其一亩三分地般,除草、浇水、施肥一样投入、倾心。

我不知道父亲的理发是向谁学的,但我知道至我记事起父亲就一直为人理发,我和弟弟的头就是父亲亲自打理。那时理发工具就是剃刀、梳子外加一把剪布用的大剪,只有剃刀是专用工具,其他都是就地取材临时凑合而已。

父亲剃头先用热水洗头,再用毛巾把头发捂住,几分钟后被捂热的头皮富有弹性,头发绵软,刀贴头皮,刀起发落,头皮不疼也不易划破。

父亲剃头刀功犀利,中指、母指卡住刀面,食指比住刀背,一刀下去刀走发落,不足半个钟头一颗光头就干净利落的完成。

单身老牧工代二,从二十几岁就开始了牧工生涯,几十年对生产队的牛马羊都轮流牧过。他最爱剃的就是光头,光棍失怜图清净利落,他走在哪里只要遇到水,圪蹴下身子三下五除二就把头清洗干净,清凉又泻火,乐不可支。他在牧场和我家作邻的十几年间,都是家父一手为其理的发,和家父的关系非同一般,他是连盘碗都用舌舔的人,吃点可口的饭菜和饮点小酒,都要把父亲拉上,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细细品嘬。

牧工王三、武栓的理发任务自然也落在父亲的身上。王三的老家和我母亲曾是老邻居,故以舅相称叫三舅。他家和我家是前后院落,关系相处极好,平时谁家吃点可口的饭菜,总要端上一碗互相递搭,视若亲朋,因而给他理发自然是家父份内的事。老武家在我家的下游大约一公里处,平时鲜有来往。家父常在牧羊的路上和其偶遇,约好晚上或早上为其理发。老武不大讲卫生,脸一个礼拜也洗不了几次,常被家父数落一通。老武的头与一般人不同,前后左右凹凸不平,剃头就得根据头型深入浅出,不得有丝毫的马虎,一不小心就有皮破血流的险境。就是这样不规则的头,父亲动起刀来也游刃有余,酣畅淋漓。

父亲最高超的技能就是为自己理发。给自己理发时,他左手拿着镜子,右手拿着剃刀,先剃左部再剃右部,剃完后再用剪刀稍作修整,居然也像模像样,和技师所理异曲同工,足以以假乱真。他虽是牧工,多半辈子和牲畜打交道,但十分讲究卫生。他那张沧桑负重而黝黑的脸,每个礼拜居然要刮一次,虽然沟壑纵横,但总是鲜活光亮。

由于路途遥远,我十岁方上学读书。除了公社所在地开始流行推子理发外,还没有理发店,许多村社还是古老的剃头法,女孩大都留的长发,若理发就像剪羊毛一样,把发剪短,而男孩呢,则是至耳朵以上用剃刀齐楞剃下,再用剪刀把长发剪掉。虽然样子不雅观,但清凉泻火又舒坦。随着年龄的渐增,住户集中的村子逐步由推子替代了剃刀理发,古老的齐塄子盖式头越来越少。每天早上到校,剃过头的同学露出嫩白的头皮,常被其他同学嬉笑追逐揣摸,有时玩笑过头,同学手脸间常留下道道抓痕。

在我就读三年级的时候,班里用参加社会劳动所得班费买了一副推子,放学或自由活动时,同学之间互相理发,虽然技能不高,但总比剃刀剃头要齐整得多。为了不再承受剃头之苦,我索性在一些古旧的遗迹上,苦苦找寻那些风刷雨淋的铜钱,路上或地畔捡拾丢弃的麻绳,家里啃过的骨头,一并去供销社换成钱。历经几个月的努力,共攒下三元钱,花了两二角买了一副推子,用余下的八角钱买了一把理发剪。第一次独自做主,买了如此贵重的物品,回家后怕家父斥责,谎称是借班里的方蒙哄过关。那时一个职工一月的工资刚够买六把推子啊。

就此,家父依然如故给人理发,只不过工具由剃刀换成了手工推子。那把剃刀束之高阁,平时只用来刮自己的胡子,别无它用。

父亲在六十岁的时候,得了一场急病,不辞而别,到了另一个世界,从此这个世界少了一个剃头的义工。

【牧羊曲】

在一年四季里,不管是酷暑难耐的夏季,还是风光无限的秋季,或是滴水成冰的冬季,还是万物复苏的春季,作为牧人的儿子,又是兄妹四人中的长兄,我自幼在家里就承担着非同寻常的,节假日替父亲出牧是常有的事情。在我很小的时候,许多年份旱情严重,有时下挖一米多都难见湿土,草籽难以萌发,草原上的牧草只剩单调的几种,甘草、苦豆、沙蒿、沙鞭、杨柴等几样为数不多的多年生牧草供羊采食,饿极了的羊东奔西突,找寻无果便向根部下手,采食嫩皮,白白的根裸露在外,不日便死去。而夏季羊对这些植物中的大多数是不喜食的,即使飘落一场小雨,隔一两天后草苗顶出地面,也被疯了一样的羊群,连根拔掉。沙和尚、蜥蜴等少有的几样爬行动物,也在炎阳的烘烤下,飞也一样地到处乱串,为寻找一片绿荫而互相撕咬搏杀,阵阵嘶鸣声隐约可闻。

那时家境贫寒,衣服是补丁摞补丁,而鞋面则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实纳帮子,坚硬、厚实、耐用,卡的人脚疼。天气暖和的时候还好说,可以光脚行走,冬季则是最为漫长、难耐的季节,脚穿家父亲手织成的羊毛袜,与严寒的冬季作最为艰苦的抗衡。

我记得父亲为追寻好的草原,常探到十五公里以外的地方放牧,那里荒无人烟,有的地方还有下湿滩地,草的长势自然要繁茂、细嫩,羊吃起来敞口而流香,羊到地头肚便饱。中午就地休息,午间的热浪渐渐退去后,家父率领他的羊大军,让羊边走边吃绕道返回。若遇到阴雨天,父亲大都不到远处牧羊,而是就近出牧。父亲把生产队的羊就像对自己的儿女一样呵护,想方设法让其吃好吃饱。我们兄弟姊妹四人中,我作为长子享受了最好的读书条件,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有校可读,父亲便毫不吝啬地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几张可怜的钞票,颤巍巍地递到我的手上。而小我四岁的大妹,连进书堂的权利都被父亲否绝,我的小妹也只读了四年书。不是不爱学习,是因家父认为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她们去干。除了掏苦菜、打猪草、耕种几亩薄田,就是牧羊,让家里的日子更加舒坦、滋润一些。家父殊不知他抓了芝麻丢了西瓜,其实他压根就不会料到日后还有考学的事情发生。

父亲如若出门办事,十几岁的大妹,吆着百十多只羊,到远处放牧,一不小心有时从沙蒿丛中“嗖”窜出一只野兔或者黄羊,有时甚至是狐狸,尽管它们不去咬人但令她十分害怕,攥紧手中的放羊铲,驱赶畏惧。荒野草滩随处可见大小不等的坟堆,在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特别是看到新坟堆上随风飘荡的白幡,那些不曾经相识的面孔依稀在脑际巡游,落寞、空虚伴随着碜人的颤栗敲击心鼓。

羊是很有灵性的家畜。它们一出圈,便紧跟头羊,从不胡跑乱串,即便两群羊和在一起,不出二、三百米,它们就会自然分群,不出差错。特别是冬季,气候多变,羊就多有感应,如有沙尘暴袭来,它们会不停地“咩咩”叫唤,和同伴进行交流。一旦风沙来临,它们就会躲在避风处,挤作一团,用身体把温暖、安慰传递给对方,度过暂时的危机。牧人出牧有时会把羊丢失,那多半是牧人的疏忽而引起的,大多是母羊产羔所致。作为母性,它们对子女也是格外呵护,宁可冒着掉群的危险也不会把孩子丢下不管。

现在的草原牧人,由于草场的围封和现代化的飞速发展,开车牧羊已是司空见惯的现象。而羊到哪里人到哪里的步走牧羊在三十年前的草原上,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有经验的牧工,把待产的母畜留在家里,以免羔羊产在出牧的路上,给人带来不便,特别是产羔旺季的三春季,天气乍暖还寒,给牧人多多不便。为防不测,他们在出牧时往往都背着帆布接生包,一路把碰到的硬柴折断入包,一旦羊要产羔,牧人便燃起火堆,一方面可以取暖,也可以给小羔烘干湿毛,同时用火下的热土擦羔毛,让其尽快由湿变干。

羊若饿了也疯狂,山羊尤甚。羊一旦一日无餐,只要看见人就叫唤不止。体力好的羊就像抵架公羊,倒退数十米,加速向前冲去,从一米多高的栅栏上飞身而过。特别是阴雨连绵的天气,饿极了的羊从放开的圈门呼啸而出,直奔草地,风卷残云般啃咬绿草,主人的吆喝也变得苍白无力。如若遭遇大旱年份,羊就径直冲向田间或林场觅食,不听话的淘气鬼被家父摔打或致残也是常有的事。事后家父无可奈何叹气,不知所终。

每逢暑假期间,我就秉承了家父的职责,在蓝天白云绿草地之间,吮吸大自然的清新、美妙的气息,父亲就能够歇歇脚干点别的事情。我从出牧始,便以全副武装打点出征。水壶里装着热水,饭盒里盛着米饭,肩膀挎着伞,伴着羊群赤脚走在草原上。从十几岁到二十岁,我的脚印在西梁地的角角落落,摸爬滚打,甘草茬子的锋利我见识过,蒺藜滩我领教过,能烤熟鸡蛋的沙漠我行走过,脚底厚厚的保护层粗糙而坚硬。而漫长的冬季最难受,冻伤的脚后跟深深的裂子久难愈合,父亲就把羊油在煤油灯上烤化,跌入裂痕,把带血的疮口用热与火加以弥合,“嘶嘶”响声的背后,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脸和身子不由自主地扭曲、变形。

中午一点是一天最暴晒的时候,羊也吃得饱饱的,需要息场,我就把羊赶到沙丘上,那里温度高,羊卧下后轻易不敢动弹,午休的羊不至于跑入农田糟害庄稼。

我用随身携带的茶缸,挤上一缸羊奶,我可以尽情地享受羊奶泡米饭的温馨与浪漫。随后我在沙丘坡底,找一处平展地,把表皮土用手抛开,支起伞可以放心的睡个好觉,一觉醒来已是午后两三点。

在我的记忆中,最初为羊防驱虫采用药熏法。每到夏季,父亲把羊驱赶到窑洞里,此时的羊十分恐慌,拼命往外冲,父亲就把出口用栅栏封死,用火把驱虫的草药点燃,减少空气流通,用草药熏蒸,半小时方可结束。接连三天黎明即起,让羊饱餐露水草,一年内就极少生虫发病,安然无恙,效果奇佳。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父亲又采用灌药驱虫,把中药熬好过滤,装入玻璃瓶,扒开嘴灌入即可,疗效也是如此。洗羊和修脚是牧羊人又一不可或缺的活计。洗羊是把杀虫药在水槽中融化,把羊放入槽中清洗,把身上的虱子杀死,减少疾病的传染。特别是春季,骨瘦如柴的羊极易生虱子,扒开厚厚的羊毛,粗壮硕大的寄生虫爬满羊的上身,吮吸羊血,使羊逐步瘦弱。进而走向死亡。修脚是牧羊不可或缺的课题。成年羊在和岁月的拉锯战中,脚趾会自然长长,如若不去处置难免受伤。因此父亲用专用刀具给羊修脚,让其健康、快乐的成长。

尽管这些事情三十多年过去了,但人到中年的我,在夜晚常梦见自己赤脚在人群间穿梭,四处找鞋都不得如愿,在现在看来是件很是丢面子的事情,这也许是昔日对鞋的渴望留下不可愈解的伤痛?也许是裂痕久久不愈的烙印?

【远方】

从一点到另一点形成的直线,在坐标中被称作一条线路的起点至终点。

在睡梦中,我曾不止一次梦见,我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在汗水淋漓的寻找回家的路,方位每一次有所不同,幸福和痛苦搅拌着苦辣酸甜。

在我的心中那可能就是远方。其实梦想就是远方。

读书是人生走向理想远方的最佳捷径。对于书本我向来格外的亲近,文字于我钟爱有加,那些到手的课本用不了两个月就皱巴巴的向里翻卷,有的甚至页码脱落。几页趣味横生的语言文字,于我有着强烈的感召,用不了多少工夫,便会一字不差在舌尖的源头舒缓流淌。

这就是我初中以前钟爱我的老师对我的评语。

其实不是我天赋聪颖,而是一种天籁的声音在呼唤着我,不能自己。读一年级的时候我在想着二年级,我在一个学校居然不动声色的读了七个年头。漠野横陈沙丘当道,全靠脚力,一天来回二十多里的行程,还在想着读高中的事情。那时书籍匮乏,伟人泽东的《愚公移山》、《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是仅有的几篇读物,文争武斗充斥角角落落。那是个无书可读的时代,被许多人称作浪费青春的十年。

我在那个十字路口竟然徘徊和游荡了整整七年,一觉醒来的时候已告别了初中的校园。简陋的校舍、应付差事的教学飞也似的转化为一种回忆。

共 6 65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父亲和他的剃头刀】:善良厚道的父亲未曾从过师,剃头手艺却十分精湛,闲暇时,父亲总是为身边的人义务剃头,有求必应。这段小文充分显示了父亲为人和善,与邻里融洽相处,不计个人得失的高尚品格。只可惜,父亲却过早的离开了。【牧羊曲】:通过作者这段文字描述,让读者看到了一个在一望无际的草原牧羊的少年。贫困的生活,艰苦的条件,没有让少年退缩气馁,利用一切时间学习,不向命运低头,不为困苦打倒。经历过这样的人生,若干年后再回首,那份疼痛与煎熬,应该依然清晰吧?好在,一切已经过去,虽然烙印还在。【远方】:远方,是我们去往的地方,那里等待着我们想要的东西,比如梦想,比如理想,比如美好。而得到这些,读书的确是必不可少的,也的确是一条捷径。但是,无书可读的年代,是令人困惑茫然的,十年的等待,十年的虚度。我相信,幸福其实是过程这个说法,等待也是一个过程,当后来的十年改变了一切,当梦想变成现实,活着,已不再只是期待远方,因为远方,已经在眼前。一篇用灵魂抒写的散文,字字句句深入人心、渗透进心灵的深处,读着,品着,个中滋味难以说得清楚。这篇文字让人明白,活着,什么样的日子都有可能遇见,什么样的经历都可能遭遇。优秀的文章,倾情推荐共赏!【:红袖留香】 【江山部·精品推荐 】

1楼文友: 1 :21: 0 感谢您将这么精彩的文字安放在流年,希望有机会拜读到您更多的佳作!遥祝夏安! 有个性的人不需要签名

2楼文友: 11:09:47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 逝水流年 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 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相逢,用文字找寻红尘中相同的灵魂。

楼文友: 20:1 : 5 非常值得一读的佳作,欣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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