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那些散落西部的日子四首
文章来源:新竹文学网 | 2020-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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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那条山下的河一过
一切便都忘了
你的心境,因此会很平和
马背上飞奔着的
那朵插在鬓角的野花
放羊人入冬时踏霜的赤脚
云浪下安静展翅的鹰
帐篷前没了男人的小寡妇
眼神里难言的苦衷
被舌头嚼烂窒息的恋情
委屈如那条河
跌跌绊绊流出石丛
心灵的洪波
象大大小小的齿轮
一次又一次
在你的记忆中碾碎
那狂热时,遗落的青春的种籽
那风雨夜晚滚滚的雷声
如振振有词的铜锣敲打
湿重的心
还有草地里消逝的脚印
还有梦醒后莫名的失落
该忘却的,实在太多太多
你说,只要过了那条河
便把一切都忘记
想寻找也已无踪无迹
不是怕路途的坎坷
不是怕风怕雨
只是担心,当你找到的时候
那条河
已被人流雍塞得干涸
不甘缄默的原野
为此来于原古
聚于河流,散于山峰,若云骤若霭芒
自然为性,沉默在心
西部人隐没于幽远的天空下
溺入寂静的长涧,一瞬几千年
渗入土地的水声,几千年是一瞬
草长为春,落霞为夏,雁鸣为秋,鹰没为冬
花落叶落果落水流
苍茫落幕的黄昏
悠然相见怅然相望茫茫对视一生
一生后还有儿子还有孙子
一生一明一暗一浅一深一高一低逝者如斯
任你任我的原野变金,金变原野
空旷的一切
只要黑暗能将太阳人影土地涂得如墨
只要彩虹的倒影挂在雨后系住牛角
而牛角是弯月是镰刀也是自然地各种符号
这是安然的平静
由一阵一阵西北风刮凸太阳
由一阵一阵东南雨冲凹月轮
比比皆是沟水为潮,成为东海之源
比比皆是山峰为浪,成为东方尊严
沉默的山沟潺潺的水
又起风了,山口弥漫着蒙蒙的远山
羊群归去拦涂满了霞光
孤独的童谣
一行脚印流在沙河
和太阳色不分和脸色不分
和原野不分
清凌凌的溪水
在窄窄宽宽高高低低中浑浊了
浑浊的还有粘着汗的衣襟
还有迷迷糊糊乡恋的目光
为何来到这里
一辈子也想不通那件事儿
常常就被风刮开心事
常常一山又一山望不到头
细沙织成的山永远是叩不完的
朝拜的路
常常就被黄黄的草挽留
常常就为斜斜的月止步
一旦太阳红彤彤圆热热
也不必分清水与风的性别
风在水中,水在风中
这与时间没有关系
我是这样,他也这样,你也会这样
风没出山,云没出山,太阳没有出山
只有那一溪水年年月月向远处流去
于是
岁月就从牛羊的影子里流出春夏秋冬的童谣
就从山的缄默,一声半声的叮咛
去询问那荒外的滩涂有何音讯
去询问那起伏的原野有何话语
站在路口风中翘盼你回炕的女人
搅拌泪的身影和山是一个整体
缓缓慢慢的小溪从她的脚下穿过
穿过一条一条深深浅浅颤颤抖抖的山沟
马背空鞍的传说
野黄羊拓出的野山道上
群马在颠颠地奔跑,如马拉松壮观的赛场
准备最后的冲刺
一匹马背上的空鞍,驮者留下两处宽大的凹陷
宽大的凹陷呵
曾疯长一棵耐寒塔松般的猎手
每座山峰至今还争相风传着他双管猎枪
撰写的传奇
挤满祁连山脉阴坡的爬地松
总令人忆起出没着旱獭和猎手的串脸胡须
隐隐被磨去了毛的马肋上
清晰地诉说着他的长腿的悍力
而猎手坠鞍了
旺旺的沙棘,红果暗示着血腥
在某一个山壑
也许横躺着他
和被击碎了颅顶的野狼
也许某个松枝还悠悠地悬挂着
他那支冒着一缕青烟的双管猎枪
悬挂着跌下崖底时不慎喊出的
不属于猎人的凄厉
猎手坠鞍了
马背的空鞍无人把握的那把缰髻
草蛇般疯狂地缠上马蹄
两处醒目的凹陷
泊满夕阳最后的,如两锭纯金
对一个猎人来说
可悲的不是坠鞍
而是马背上留下一具静静地空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