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风雨一家亲

摘要：那年阴历八月初的一个周日，徐剑照例和佩琴在咖啡馆相见，他说中秋前一天刚好是父亲的五十大寿，是否趁此良机将两人的关系告诉父母，争取春节把婚事办了。实际上佩琴心中也早有这个打算，因而她很畅快地就答应了。 三十岁的徐剑大学毕业在他父亲同学的外贸公司工作了三年以后，就自立门户办起了一家厨具厂，经过几年奋斗拼搏，如今工厂已上了规模，产品畅销大江南北，有望年内出口欧美，可谓事业有成。在外人看来唯一的不足就是他至今仍是单身。论条件他实在优越得很:要才有才，要钱有钱，相貌堂堂，风流倜傥。房、车俱备，品、貌皆佳，父母均有养老保险，又无兄弟姐妹，是一个标准的钻石王老五！可每当父母亲友催他赶快择偶成家之时，他总推说缘分未到，还说只要缘分一到说不定哪一天早上就会给二老一个惊喜。实际上暗地里他早已和女友佩琴相恋多年，她和他在同一个市的两个区，是他大学时的同班同学，和他同龄，在一家事业单位上班。她俩相约：先立业后成家，等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之时再告诉双方父母。

那年阴历八月初的一个周日，徐剑照例和佩琴在咖啡馆相见，他说中秋前一天刚好是父亲的五十大寿，是否趁此良机将两人的关系告诉父母，争取春节把婚事办了。实际上佩琴心中也早有这个打算，因而她很畅快地就答应了。

说来常人可能难以置信，她俩交往那么多年，从来没有打听过对方父母的任何情况，他们以为将来组成家庭的主要是他们自己，只要两人真心相爱，就不必计较对方的家庭；而且，他们同样对自己的父母充满了信心，相信自己的父母一定能给对方像对自己一样的关心和爱护。

既然徐剑邀请佩琴去他家面见他的父母，当然应当主动将自己的家庭成员向她做一个详细的介绍；而佩琴也如实地将自己所知道的家庭成员的大体情况告诉了徐剑。

分手时两人握手相约：“等我的好消息！”

第二天早上，和往常一样徐剑收到了佩琴的短信问候，不过多了一句奇怪的问话：“我妈妈问，你是不是你爸爸的亲儿子？”这可搞得他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准岳母是什么意思？怎么怀疑我是不是我父亲的亲儿子呢？奇怪！“毫无疑问，我当然是我爸的亲儿子。”他很快回了个短信给她。那么，徐剑的父亲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徐剑的父亲徐华是六十年代初期的高中毕业生，长期生活在农村，虽然离开故乡已经有几十个年头，而且老家已变成了新兴的工业园区，破旧的老屋也早已不复存在，可他对故土的眷恋之情却越来越深，这次五十大寿他坚决不要在城里的酒店订餐，说这样做他不习惯也太浪费，所以执意要去老家附近“田乐庄园”的农家乐餐馆与家人小聚。如今知道儿子要带女友前来祝贺，他更是婉言谢绝了所有的亲朋好友，推说“五十贱寿，健康是福，已知天命，但愿平安。”商定一家三口和未来的儿媳妇好好地享受一回天伦之乐。夫人和儿子当然也只能尊重寿星佬的意愿，一一照办啦。

那天恰逢双休，（当时中秋节尚未定为法定假）一大早，佩琴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就从老家出发，乘公交车前往市区，准备给未来的公婆买一份厚礼。不料一下公交车就被徐剑“劫持”，说他已经为父母准备了一份礼物，叫她不必再进城了，说完一把拉着她来到了那辆黑色的 000桑塔纳旁，很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请她入座。一坐进驾驶室他就给了她一个热烈的拥抱和深情的吻，笑着说：“你就是我给二老最好的礼物。”......然后就发动汽车，直驶郊区。一路之上只见高楼林立，厂房连片，道路宽阔，鸟语花香。秋风阵阵，天高云淡，远山枫叶染红，近处桂花飘香。不出半个小时，就来到了“田乐庄园”。

“田乐庄园”原是东山古村，由于当家人经营有方，村里集体经济实力雄厚，生态农业搞得有声有色，一年一度的桑果节更是闻名遐迩。近几年城里人崇尚亲近大自然，头脑灵活的东山人又在古村新建了一个世界植物园，运用暖棚和空调等各种高科技手段为各类植物创造了合适的生活坏境，品种繁多的珍稀植物被移植在一个不大的植物园中，四时鲜花怒放、八节瓜果飘香，许多世界各地名贵植物都在这儿茁壮成长，使小小的田乐庄园一时名声鹊起，前来旅游的人越来越多。徐华和夫人一早就让徐剑把他们送到了田乐庄园，老两口避开了喧闹的人群一起在新开凿的小河边垂钓。他两在尽情享受乡村美景的同时，不约而同地谈论着即将见面的儿媳妇......甜蜜和期盼写满他两的眉心。

中午时分老两口并肩向儿子预定的那家农家乐餐馆走去，远远瞧见儿子和一位姑娘正朝着他两飞跑而来。当两个气喘吁吁的年轻人站在徐华面前时，他的眼前突然一亮，不觉心头一惊，这姑娘怎么这么面熟，我在哪儿见过她呢？好像似曾相识。而佩琴见到徐华那一霎那心中也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她不由自主地上前紧紧拉住徐华的双手，轻轻地说了一声“叔叔，你好。”一旁的徐剑连忙拉过母亲把佩琴介绍给她，母亲看着身边的三个人，高兴得只会点头微笑。

午餐是在欢乐而温馨的气氛中进行的，四个人边喝饮料边聊天，还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未来的婆婆不停地给佩琴夹菜，佩琴坐在徐华和徐剑中间心里洋溢着暖暖的亲情，而徐华不时地注视着她的一颦一笑，这难免让她隐约感到有点拘束。交谈中徐华有意无意地问起了佩琴母亲的名字，“我妈妈叫碧荷。”佩琴说，“碧荷？”准婆婆吃惊地追问了一句，“那你外婆家在哪儿？”“外婆早已不在了，听妈妈说外婆家就在附近的曹家村。”“曹家村？”徐华轻轻地重复了一句，然后二老不由自主地互相看了一眼，再也没有说什么。一时的寂静使两个年轻人感到有点莫名其妙。“老徐，喝点酒吧。”还是母亲打破了僵局，“好好好，来点红酒。”徐华犹如大梦初醒，徐剑和佩琴连忙站起来给二老敬酒。

徐华虽然平时酒量不错，可毕竟年已五旬，再说今天好像有点心神不宁，喝了两杯红酒，就感到有点不胜酒力了。他赶紧扒了几口饭，就礼貌地对两个年轻人说：“你们慢慢吃，我饱了。”

徐剑知道老爸有午后小憩的习惯，吃好中饭就拉着佩琴的手说：“爸，妈，我和她一起去看看世界植物园，你两休息一会儿吧。”得到二老的同意后二个人就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老两口来到儿子预先定好的房间休息。一进门老徐就拉着自己的老伴姜瑜连声说：“世上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姜瑜明白老徐指的是什么，因为他们两在恋爱的时候都坦率地将自己的过去全部告诉了对方，老徐的初恋情人的名字就叫碧荷，当初两人就在曹家村当小学教师时相识。姜瑜也知道老徐对碧荷的感情，他是在最黑暗的日子里与碧荷失去联系的，等走出感情低谷后才通过邻居的介绍开始和自己交往、恋爱、结婚。因为夫妻两人有相似的感情经历，所以在恋爱时就有心心相惜的感觉，结婚以后，恩恩爱爱，感情甚笃，经过两人长期来的苦心经营，整个家庭可谓和和美美，幸福快乐。姜瑜紧紧地靠在老徐的身边轻轻地问：“老徐，你说如果真是她的女儿，你以为如何呢？以我看那不是更好么，就算是给你一个补偿吧，你说呢？”徐华无奈地点点头，答非所问地对姜瑜说：“是啊，她太像她啦！”“要不，我和姑娘好好谈谈？顺便问问他母亲的情况。”徐华拍拍姜瑜的手背：“那你就看着办吧，我想睡一会儿。”姜瑜给儿子发了个短信，两个年轻人很快就回到了她的身边。她笑盈盈地对儿子说：“你跟你爸一起去睡会儿吧，好好休息休息。让我们娘儿好好说说话。”儿子知道这是两个女人的对话，也许母亲想了解点什么，就知趣地走开了。

两个女人亲亲热热地拉了一会家常，姜瑜慢慢地把话切入正题，她告诉佩琴：

徐剑他爸是六十年代初期的高中毕业生，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考上大学，只能回自己家乡曹家村当起了小学的民办教师，当时小学只有四位老师，校长和教导都是公立编制，还有一位是从其他区借调来的代课教师——也和你妈同名叫碧荷，碧荷不但年轻漂亮，而且勤奋好学，一同来的还有她的妈妈和妹妹，（因为她妈妈就是曹家村人）由于她爸爸不幸早年去世，母女三人相依为命。妹妹年纪很小，当时正在读小学五年级，所以就带过来读书了。正巧老徐担任五年级的班主任，因为老徐自己也是出身贫寒，幼年丧父，出于同情，他对碧荷的妹妹雪梅特别照顾，自己虽然家境并不富裕，但还是经常会送一些学习用品给她，课后还抽时间为她补课。这样一来二往，老徐和碧荷之间慢慢也产生了感情。碧荷总是借为妹妹补课或向徐老师求教之名在课余饭后到徐家来走走坐坐。而徐华的老母亲年事已高，巴不得儿子早日找个好对象，结婚生子，所以对碧荷非常热情；而碧荷的母亲同样十分看好徐华。二年以后，她妹妹考入了县中，也是老徐送她去的学校，还再三拜托自己当初的老师照顾她。......又过了二年，正当老徐和碧荷进入谈婚论嫁热恋阶段的骨节眼上时，那场史无前例的大革命爆发啦！

在这混乱的日子里，不少人奉行的是“造反有理，革命无罪”，闹得工厂开不了工，农民不能安心种田，连学校也停课闹革命。正在上初中的雪梅不得不回到了曹家村，年轻气盛的孩子参加了造反队，天天跟着那群造反派“破旧立新，怀疑一切，打倒一切”，最后不知受了谁的指使她竟然言之凿凿地指控徐华在小学时就强奸过她，而且到批斗大会上去当面对质，就这样徐华被送进了“群众专政”的人民监狱。这一进去就是一年多。

等他洗刷冤情重见天日回到家乡那天，老母亲已经因为思儿心切而患上了老年痴呆症，而他的碧荷早已带着妹妹随着自己的母亲远走他乡，杳无音讯啦！

一段往事姜瑜如泣如诉细细道来，而坐在一旁的佩琴却感到山崩地裂。她知道自己的妈妈和小姨就叫碧荷和雪梅，如果不是巧合，那么......她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她必须回去把事情问个水落石出，不然......

当天晚饭以后，母亲一定要徐剑驾车送佩琴回家。准女婿第一次上门，佩琴的父母当然非常高兴。他们虽然经常听女儿提起他，但却从未见过面。今日见他一表人才，而且文质彬彬，规矩礼貌，更是从心眼里觉得女儿有眼力。将佩琴送到后，徐剑本打算立即原路返回，无奈两位老人执意要他留下，佩琴又竭力挽留，他只得给父母打了一个，留宿在佩琴家里。佩琴的妹妹一直在市区上班，最近正和男朋友处在热恋之中，没有回家。当晚徐剑和佩琴他爸同住一间，佩琴和她妈妈睡在另一间，母女两同床而眠，佩琴将白天徐剑他妈的话一五一十地向自己的母亲复述了一遍，随着她的讲述，她发现母亲的情绪越来越难以控制，最后竟由低声的抽泣变成泪流满面。佩琴感到母亲一定有难言的苦衷。她紧紧依偎在母亲身边，动情地望着伤心欲绝的母亲：“妈妈，徐伯伯就是你经常提起的那位吗？”对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他终于下定决心把那打算尘封一辈子的往事含泪告诉了佩琴：

当初她的确在曹家村代课，同时把母亲和妹妹也带到了那儿，因为这儿是佩琴外婆的老家。正像徐剑母亲说的那样她和徐华因志同道合，志趣相投而日久生情，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热恋阶段，可是那场史无前例的大革命风暴似一把无情的利剑活生生将这对恋人的心劈得粉碎，硬是令他们天各一方。当时曹家村造反派的头头原先是村里的一个无赖，因为无党无派无行无业，当然不是干部，所以就成了那个时代的宠儿，当上了村里的土皇帝。他看上了作为小学民办教师年轻漂亮的她，死皮赖脸地狂想霸占她，没有办法，她只得告诉他自己已是徐华的人了，以为这样就能让这混蛋死心。不料为了达到自己罪恶的目的，那混蛋反而更加丧心病狂地将矛头对准了徐华，竟然制造出种种莫须有的罪名什么故意放火、海外关系、偷听敌台等等等等企图陷害徐华，同时他还千方百计地欺骗拉拢雪梅，对雪梅进行威逼利诱，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也怪雪梅年轻无知，被那滔天而来的革命的浪潮冲昏了头，一不小心被那小子拉上了贼船，居然糊里糊涂地指控徐华在她上小学时曾强奸过她。此言一出，全村哗然，虽然谁都确信徐华是一个正人君子，可又谁能保证他不是一个衣冠禽兽呢，谁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站出来为徐华说话呢！因为如果没有这种事，一个黄花闺女谁愿背此臭名！再说雪梅还在批斗会上打了徐华的耳光，咬牙切齿地骂他是畜生。徐华就是身有百口，口有百舌也说不清了......

徐华因此不白之冤而倍受折磨，最终还被送进了“人民监狱”；而她们一家也就不得不背着黑锅离开了曹家村。雪梅后来自知因为自己的愚昧无知既害了徐华，又将自己的名声搞得臭不可闻，因而她羞愧难当，每每为对不起徐华和自己的亲姐姐而深深自责。不久就找了一个外乡人远走他乡，嫁人以后再也没有回过家，更没有进曹家村一步。

回到家乡以后，我就和你爸结了婚，虽然心中抹不去徐华的影子，但是我不能对不起你爸，所以再也没有去过曹家村，更没见到过徐华，一点也不知道他后来是怎么过来的。

听到这儿，佩琴被震惊了!原来徐剑的父亲就是母亲的初恋情人。如果亲家相见必然有点难堪，但她更希望能平添几分亲切感。可她又想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问徐剑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呢？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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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文友： 15:17:18 风雨一家亲，世事造化弄人，特殊的年代造就出几段令人心酸的恋情，而恋情下的结晶在二十多年后奇迹般地让下一辈子继续续着前缘，不得不叹世事无常，命运弄人，好在故事的结束得以圆满，让上一代人不能圆梦的情，由下一辈子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欣喜之余，为文中描述的那个心痛的年代悲愤，谁之过，苍天有泪吧……故事情节引人入胜，描述真挚感人，融合了几十年的光阴，在作者徐徐道来下来，看到了人性的丑陋及人性的伟大，不错的作品，问好老先生，写这样一篇一万多字的作品，真难为你，推荐朋友们阅读。

2楼文友： 15:17:49 很感动涧松真诚的文字，问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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