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并非农民起义吧

今年，广西一家杂志发起了一个调查，向全国读者提出一个问题：你死活也读不下去的世界文学名著有哪些（大意）？回收的调查表上当选前十名的，《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均在内。于是引起了不小的惊疑。其实，中国的这“四大名著”说，并不是多年自然形成的定论，而是在解放初期由于硬学苏联什么都是自己的好，一时凑热闹出来的。谁敢再有说的呢？一说就是“反爱国主义”，是“卖国主义”。其实是没有任何人把这个提法讲出个道理来的。

这些答卷，是在没有任何威胁和顾虑之下写的，讲的倒是真话，不必吃惊。

我在下面要冒昧写几句话来赞成此说。因为我至今的情况也同这些答案差不多。说是幼稚，我就是这么幼稚。

我看《红楼梦》，是在看《胡适文存》中的“红楼梦考证”类文章之后，知道它文学价值很高，非同小可。但光一个甲戊本、庚辰本之类，就把我弄得不敢看了。后来还是看了，第一佩服的是它的语体文之奇妙，如闻其声，如见其人。但是人物关系太复杂了，一下子弄不清，大大减少了趣味；二是究竟是青少年看的，一到林黛玉死，特别是袭人、晴雯遭不幸之后，感情所系的几个少女都不幸至极，便不想看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以后就只看俞平伯、周汝昌了。看小说要凭兴趣，没有兴趣，谁还看呢。

对《三国演义》，人们的兴趣在看计谋，不在看魏、蜀、吴哪个是正统。一流军事政治人物本来是魏、吴、蜀的次序，作者寡识，颠倒为蜀、吴、魏，把魏方人物放置一旁，只写了两国。它集中写诸葛亮，结果，诸葛亮死了，正同《红楼梦》中林黛玉死了一样，读者心中已没有吸引人的人物了，读下去也就没兴趣了。三国变两国，两国变一国半，是它的最大失败点。但东吴的周瑜、吕蒙、陆逊都被他写活了，也是了不起的。

《水浒传》，解放后称它是农民起义，其实不合事实，仍不过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而已。除智取生辰纲个别段落有些严密，是能衔接的艺术结构外，其余均是硬拉，一回拉出一条莫名其妙的好汉，以后就不再见此人了。水浒从头至尾几乎没有一个是有正常人间感情的人物，如何能吸引住人？

说它代表什么农民利益，完全是海外奇谈。在《水浒》里找农民利益代表，在文天祥身上找狭隘的民族主义，这些都是大笑话，不是马克思主义。

需24小时不间断疏通的沟渠不再有污水进入 再说《西游记》。它拿一套公式反复套用，把妖怪换个名称，破妖术则回回一样，无人情风物可言，却还不断“有诗为证”，真是叫人“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我至今未看完过。

任何艺术靠政治曲解都是行不通的。艺术就是艺术。它的第一要求是创造，而不是照搬。这次，对这几本名著的背后议论公开化了，非常好，因为它符合实际。

但我们所能预期的反应不知道又将是什么。希望不要又错作政治结论：竟敢与官方多年态度不同，“思想战线”又不得了了。其实没有什么，讲几句真话而已。

这“四大名著”之说，根本不是多年来形成的历史定论，而是解放后硬学苏联 事事都是本国第一，“发扬爱国主义”时，什么人吹出来的。一吹出来，谁敢再发异议？

这次回答是个好现象，表现人心未死，不要又忙着去整“思想混乱”了。

再说一句：不要怕，这是好事。

（：李万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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