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村庄的年轮散文

文章来源:新竹文学网  |  2019-09-17

前谢湾村依偎在凤凰岭下,像羽毛下一颗椭圆的彩蛋。我打开电子地图,看到栖凤岭果真像只凤凰自西向南,落栖下来,渴饮青龙河水,饥餐青草繁花,一歇就是万载千年。

这个位于郏县黄道镇的村落有它清晰的年轮。五百多年前,最先从山西来的第一波人,依岭傍水,挖洞聚门,朝阳而居,冬暖夏凉,秉承祖地的生息贯制。站稳脚跟后,有盈余的家庭从河中搬上来大鹅卵石,敲打成或方或长的石块,建筑房舍,垒砌起高高的院墙,威风气派。不富足的小户则捡些小的回来,凹凸咬合,严丝合缝,看起来如无数大大小小竖起的耳朵、鼓起的眼睛,也有风情和意蕴。这些年,村里青壮年外出做工,去北京,下广州,走川渝,闯江浙,带回财富和崭新的思想,划地建房,青砖的楼房,朱红大门,丑陋的鹅卵石弃于村前庄后,成为累赘和负担。

午后的村庄打着哈欠,疲惫,如拉不动沉重岁月的老牛,散淡,吭哧吭哧向前挪。我从村外往村里走,十来个老人、四五个老人、一两个老人,人逐渐稀少起来,到达村庄最初的原点,穴塌门倒,村夏草木深,早已荒芜人烟。

村中央有一棵老槐树,右臂快要断落下来,似乎有撕心裂肺的痛楚挂满周身,却无丝缕呻吟浸出来。人们用一根铁条把它的断臂缠扎起来,吊在另一个肩头,也是忍受的样子,维系着树的完整形象,耐人寻味。因为压抑,它的皮肤夜般的黑,裂开来成拇指大小的鳞,如一片片烟熏火燎的日子叠罗在一起。时间掏空它的躯体,装盛阳光、雨雪和风声,却圈不住奔走的村人,一波波离去。做为村庄最年长的树,它必须树立起腰杆和尊严,遮盖住最先抵达者的脚印,作为鞋样加进米黄的家谱里。村庄里的喜怒哀乐都被粘贴在这张树皮上,抚摸过的指纹深入进年轮,一个家族覆盖一个家族,如年画,沉积在关闭往复的门扉上,悠远呈现。如果有夏蝉附在上面,它们是异乡人,一入冬就走了,声音落进泥土,是多年后货郎的吆喝,一声高过一声,翻过岗地,渐渐听不见,庄稼和树木淹没了来途。

现在,前谢湾很少再建新房,一些人在打工的城市落下脚,扎根,或者腰包鼓鼓地回来,在镇上、县城买房,做小生意,更少返乡,原先的老房子空置起来。老槐树西有一户人家,两层民国时期的砖瓦门楼从低矮的房屋群里高耸出来,气势不减,以前,定是非官即商的人家,如今门锁锈迹斑斑,蛛覆盖,了无人迹。路过的老人说,这家没人住,绝户了。她指着不远处另一个院子说,这家的老人今儿刚三七,从今儿起也会没人住,说走都走了。我看见村里有多个这样的院落,门锁不锁有什么区别?人去房空,尘土落了一层又一层,锁眼儿锈实,钥匙早不知去向,也许在某一场雪、某一次雨中坍塌,然后陷入更长的寂寞。

作为村庄的年轮,蔓延出去,荡漾,勾连起城市、古今,寻找归属。也许前谢湾只是在此停顿一下,稳稳神,挑拣出饱满、结实的瓜果和种子,放进篮子里,乘着那只不老的凤凰,飞往更远。

二、纸质的村庄

这两年我试图放下心魔,淡然静默,怀揣崇敬之心,贴近村庄,试图沿着它日渐干枯的河流,找寻到它来时的出口。一遍一遍的来临是一次一次的冷水抚头的惊醒,目光所及之处是破碎,是一个时代迁往未来后留下的瓦砾,旧风景里遮蔽起来的爱,隐藏起来的恨,腐化的情仇,一拨拨撞击内心的繁华(如果是的话)。那天我在冢头镇北街村,走着走着,有一只黑色老猫从废弃的堂屋里窜出来,带着早年的呼吸,逃向更加深重的黑。老树一直伴陪,一直到老宅坍塌完毕,它们成为村庄招魂的幡杆。

乡下的大妗子去年辞世,老表们搬来纸质的平房、电视、椅子,在坟前焚烧,一缕缕青烟,带着她去了另一个村庄,在那里,她可以生火做饭,打扫庭院,过着先前柴米油盐的日子。那辆扎糊得五彩缤纷的轿车,可否开进依旧拥挤的村庄。而纸马车最先燃尽飞走,妗子坐上先走了,轿车留给后面陆续赶去的人。

有谁还会记起这里曾是一口井呢,有谁记起这里曾站着一棵千年槐树呢,只是在人们建新房的时候,挖掘机铲出一处汉代古井,不远处一团盘曲树根,温湿幽深,手指般插向深渊,紧抓泥土,坚硬不腐。垒圈井壁的红石头抛撒出来,像远古村庄的血管,阳光下像凝结的血液。树根是不朽的记忆。

我去李口镇周沟村的时候,村人说不远处有王尚絅墓,疏村远庄,孤苦无依,盗洞如井,荒凉如无,看后悲戚丛生。王尚絅何人也?乃大明国汝州郏县人氏,弘治十五年(1502)登进士第,居官二品,理学深邃,乃明代中州大家,卒于浙江右布政使任所,享年五十三岁,葬于郏城东南落凫山下,小村慢溪,静安幽好。此君著作丰厚,质地端庄,在郏县三苏坟立有“青山玉瘗”坊,留有《祭三苏先生文》、《宿苏坟诗》,庇荫苏坟、传延三苏品质功不可没,他对故土眷恋情深,从他存在以来极大丰满了郏县的肖像和内质,激励后学,乃此地文化血脉。但早些年区划调整,王尚絅墓地所属村庄整体划往他区,故土变作异乡,这个区新生不远,于王尚絅并无恩仇,坟茔也就日渐荒漠。住在别人的村庄里,王尚絅孤独且寂寞。

有时候,村庄的记忆会戛然而止,像炊烟被时间的菜刀揽根砍断。对于没有见过锅台的孩童们来说,没了烟囱,哪来的炊烟呢。乡愁对他们来说,如晚报,看看就放在别处,只似是而非地闪了一下,化作水里的一滴墨,游丝涌动,瞬间没有。我之所以把“后渣园村95号”的门牌小心翼翼地采摘下来,敬畏地安置于我的书房,是怕终究有一天找不见梦里村庄,它的老屋、折断腰身的古槐、一座古绣楼的遗存、一段寨墙,如影视作品的逆序,遁入泥土,只有颤动的微黄划痕,暗示岁月的逃离。有了来自乡村的门牌,梦里村庄就立于可见的永远,这是容身的驱邪符。

我执意建设起纸质的村庄,请来诸子百家、先哲文贤、写字大亨,我的老乡王尚絅是座上宾。清茶一杯,长吟古今、畅谈中外,他们的美德延续着人类最初的果敢、忍耐和气息,梦里的村庄也因此光彩如新,保持着扑面的乡土,作为城市的父亲,他坚实存在,不依不饶地坚挺着鲜明的气节,悬挂着思想的利剑,砍风伐水,纸质的村庄,耸立不覆。

三、喜鹊的乡愁

我的住所北面新开通一条步行街,两旁是繁华的商铺,白天人潮涌动,喧嚣浮尘,一直到月明星稀之时。也只有在我早起晨练的时候,这条叫做中兴路的商业街,才像沸腾的血管般平息下来,经过一夜的过滤,清透而静谧。走在一块块平整而洁净的大理石地砖上,仿佛检阅纸张岁月,欣悦且豪迈万端。

不知从哪个清晨起,有喜鹊出现在步行街四层楼房的顶上。起初是恩爱的两只(看得出是鸟夫妻),后来是散漫的一群,“喳喳喳”似是讨论时间重大的意义,隐秘且热烈。我陡然想起,这里曾是郁葱的一片杨树林,春夏绿意绵延,它们衔枝筑巢,立家添口,一个种群就是一个鸟类的村庄,安逸恬淡,延续千万年的余鸣;秋冬枝头高歌,捕食小鼠,冬眠的虫子是它们的点心,知足,知乐,和谐美满。再不景气的年份,鸟们也不会远离祖地,守候疾雨和风霜。这片土地里,埋着它们世代的羽毛,季节轮回,化作青物,袅袅成长,天空片片蓝。

步行街朝西修到文化路停住,对面是一大片碧绿的菜地,小葱、芫荽、芹菜,萝卜白菜,番茄豆角,周边是一丛丛的白杨林,像是高大的篱笆,守护城市最后的菜园。每次路过,我都会想,如果让这景致永久保留着该多好,它会成为小城绿色的翅膀,带着人们在岁月的梦境里尽情飞。按照规划,中兴路要一直通往城西的一个景区,再修的路段两旁不可避免的要开发成店铺,建设成高楼大厦,也就是说,这一方碧绿之地将在不久的将来淹没于城市的丛林里,白杨树永远地垂下无数双湿润的眼帘,泥土被覆盖,菜香断线,小城里最后一座喜鹊的村庄将消隐不见,徒迁到未知和陌生。

抬眼望去,喜鹊们正在高大的楼顶笨拙地跳跃,没有在林间的敏捷和轻灵。它们飞上飞下,寻找旧日光景和天空。它们“喳喳喳”鸣叫,一年到头,是喜是悲,是生是死,发出的声音稳定、明确、坚毅,始终恒定如一,成为古人崇尚的美好品质。如今喜鹊们故园渐失,我仰望它们,分明感觉到可能存在的、又无从触及的快乐和伤痛。那些苍劲的鸣叫声里,混合着田野、树林的气息和岁月闪亮的光阴,提醒着人类偏执的情绪,似乎在暗示着,在时间的利刃下,大自然有权对所有的生灵颁发公正的聘书。

对我来说,乡愁作为文学里一枚鲜明的印痕,是痛彻心扉的、飘渺和凌乱的,以至于我提起乡愁就感觉到一种无力感、虚无感。乡愁是怀念出发地时的一种短暂呈现,悲欢离合,已经过去,不可再现,是精神的乌托邦。而鸟类的乡愁同样存在,正浓郁地袭来,以至于颠覆了我的乡愁,黑压压一片,正如此时此地的它们,在城市边沿,鸣叫着,久久不散。

共 79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乡愁是文学里一枚鲜明的印痕,是痛彻心扉的,飘渺和凌乱的。村庄的年轮,如同刻在一棵老树上,一个家族覆盖一个家族,一代人传承一代人。可村庄老了,空了,一座座废墟一样的老屋,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承载着四季的风雨。作为村庄的年轮,蔓延出去,勾连出城市、古今,寻找归宿。纸质的村庄,给人一种落寞无奈的感觉。老人们老了,死了,埋进了黄土。年轻人远走他乡,曾经繁华的村庄,还有多少故事,淹没在风里,还有多少记忆,戛然而止。在纸上建一座村庄,请来诸子百家、先哲文贤,写字大亨,清茶一杯,长吟古今,浓得化不开的乡愁,在文字里静静流淌。一些城市周边的村庄消失了,树林砍伐了,喜鹊们栖息在步行街的楼顶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它们也在寻觅故土,吟唱乡愁吗?如果有一天,村庄都消失了,我们还能寻找到自己的根吗?作者文学功底扎实深厚,笔力苍劲,语言凝练,文章情感饱满厚重。欣赏佳作,【:红尘有爱】 【江山部·精品推荐15122 0020】

1楼文友: 2 :4 :49 感谢作者赐稿星月,问好! 轻拥沧桑,笑语流年

2楼文友: 2 :46: 0 浓浓的乡愁,在文字里静静流淌。遥远的村庄,系着我们的根。作者文学功底扎实,笔力苍劲,语言凝炼,欣赏学习了! 轻拥沧桑,笑语流年

楼文友: 2 :47:18 期待拜读更多的佳作,祝福冬安! 轻拥沧桑,笑语流年

4楼文友: 10:28:40 乡愁作为文学里一枚鲜明的印痕,是痛彻心扉的、飘渺和凌乱的,乡愁是游子心中最不愿意触及的柔软和心痛,我们梦中的故乡正在一天天改变,那些村庄的年轮在一天天淡漠,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我们梦里的故乡还会不会是梦中的模样?一篇充满温馨和忧郁的怀旧佳作,拜读了,恭贺获精! 写自己喜欢的文字,让别人点评去吧!

5楼文友: 18: 0:5 抬眼望去,喜鹊们正在高大的楼顶笨拙地跳跃,没有在林间的敏捷和轻灵。它们飞上飞下,寻找旧日光景和天空。它们 喳喳喳 鸣叫,一年到头,是喜是悲,是生是死,发出的声音稳定、明确、坚毅,始终恒定如一,成为古人崇尚的美好品质。如今喜鹊们故园渐失,我仰望它们,分明感觉到可能存在的、又无从触及的快乐和伤痛。那些苍劲的鸣叫声里,混合着田野、树林的气息和岁月闪亮的光阴,提醒着人类偏执的情绪,似乎在暗示着,在时间的利刃下,大自然有权对所有的生灵颁发公正的聘书。

描写的多好 。乡愁是游子心中永恒的念。

6楼文友: 21:27:52 村庄的年轮,在远去的岁月里,在斑驳的历史中,在游子的心坎上。 愿做一株野草,简单,自然,宁静,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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