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经历老家旧事征文散文
文章来源:新竹文学网 | 2019-09-08
一
上周末回了趟家。爸爸去世三周年了,按照风俗,是“脱服”的日子。大家不过是把孝衣拿出来穿上再脱下,这种仪式已接近写意了。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三年了。
亲戚们又见了面。住在农村里的堂兄弟们都有早衰的趋势,一看就是体力过度透支。还有两个堂姐,一个头发花白,一个门牙已经缺失。其中最小的一个堂弟,刚刚三十,眼睛就像松弛的像皮筋,抬次眼皮仿佛很费劲,眼神干涩得像个老人。因为家里穷,娶不上媳妇,最后入赘到女方,做了上门女婿。连姓都改了,真是“小子无能,更名换姓”,有些心酸。
少年血气,就像一阵风,刮得不见了踪影。我问他,家里种了几亩麦子,他说7亩,粮食还不够自己一家人吃。他们全家也就六口人,我比较奇怪。他说一亩地顶多打两三百斤小麦,这和我平时掌握的常识完全不同,原来小麦亩产并不都是八、九百上千斤,每年的粮食丰收也不知是从哪里的高产田里得来的。他开着一辆三轮农用车,无照驾驶很多年,靠去砖窑拉砖挣钱维持一家,一车砖自己装自己卸,所以早早的腰就出了毛病。还有一个堂姐,每年这时候种点大棚蔬菜,她说成本高,挣不到几百块钱。前年去她家里,还记得她新盖的房子连门窗都没装好,院墙也没垒起,说没钱继续修了。
我对农村到底还是隔膜,又因为爱莫能助,不敢问得再细。话题往往进行到此,便岔开方向。我们的上一辈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到了第二代分别虽然很大,在一起终还是亲切;而第三代的孩子们彼此连话都不讲了。
这叫城乡差别吗?我一向不太想这个问题。如果当年我爸爸没有走出他那个小山村,我们几个姐妹是不是一如几个堂姐一般,笼着袖子,脸上两坨高原红,蓬乱的头发,和鸡鸭们、马牛们为伴?回来的路上和妹妹肤浅地感慨了一下,也就没有了下文。
回来后接到同学的,他说老家好几个乡都接上级通知,铲掉已经下种的麦子,改种山楂了。我问那吃什么,他说那谁管?反正是县里让种农民也不敢不种。
我的家乡地处晋南,历史上都算个能吃饱饭的地方。从夏朝立国开始,我们便在首善之区,皇帝眼皮底下,怎么着也沾点雨露恩泽,比较开化。饿肚子的人少,念书的人自然多,我小的时候,农村里到处都有耕读之家的门额。那时候每一年的高考,放眼山西,晋南都是考出学生最多的地方。
这情形十多年前就发生了变化,再往农村里转一转,门楼子气派得挺多,都是些“紫气东来”“富贵呈祥”的字样了,我可以负地说,近十年来没见过一个“耕读传家”了。过去就读的学校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很多学生跑到外县去读书。这次回去,堂兄家的儿子刚刚十五,已经辍学到玻璃厂上班了。我看他低头玩着,不知道他那张稚嫩的脸还能保鲜多久。
据说按照社会学理论,一个有序的社会里,下层的人们有很多机会可以向上攀登,但我现在看到的不是这样。黄炎培曾经教育黄万里说,中国的农民在历史上从来没对不起过他们的政府。的确,而各种“政府们”常常对不起的就是农民。
繁荣的表象还会持续多久?未来会怎么样?我认为农村的未来也许就决定着中国的未来。
二
今天接到得知,大爸去世了。姑姑年前也殁了,在她不孝的儿子家里熬成一把骨头后,终于撒手了。我父亲的兄弟姐妹四个现在齐全地又团圆了。父亲兄弟三人,他行三最小,但他们离去的时候却没有按照来时的秩序。
大爸是父亲的大哥,一生未娶。瞎一只眼,短两根或三根手指头。小时候我们也极少有机会回到老家村里去,对于大爸的印象极轻浅。
记得有一年暑假回去住过,黑黑的窑洞有种迷宫般的恐惧,每次都在向窑洞最深处的探索中半途而废。小学五年级前,奶奶还在,院子里有苹果树,有鸡,有牛。为迎接我们,窑洞门口放一个盆架,铜盆里的水没不过手掌。盆架上是一方农家织布做的擦脸巾。干干的,没有一点水星,所以洗脸简直是个仪式,蜻蜓点水即可。
我们曾经住在大爸的窑洞里,他点了艾条熏蚊子,火光一明一灭,空气里弥漫着烟熏味和牲口的草料味,炕席上一滚也就睡了。早晨起来,不知道是谁往炕台上放了几只死蜜蜂,我一手按上去,竟然被蜇了。哀嚎阵阵。
那时候二爸正值壮年,但牙齿似乎已经失守。成天一张笑脸,暴露着城防不严。他严重结巴。我们于是跟在他后面学他骂鸡狗牛驴:“杂,杂,杂,杂种!”他带我们去摘核桃,把嫩绿的核桃皮砸得汁水四溅,然后露出雪白的肉身。我们回来后手变得乌黑,很久洗不掉。
大爸偶尔会到城里,布口袋里装点柿饼、沙果之类的土产,回去带些旧衣服之类。
很久很久过去了。在我们疯长的岁月里,大爸二爸他们似乎与世隔绝,几乎忘了他们还在安静地生存着。
二爸最先去世,据说也是熬得灯枯油尽。而后2007年的冬至是父亲。父亲没了的时候,大爸已经行走不便。听说他捶着炕哭:怎么不让我先死!这事还真是谁也替不了谁,想学雷锋都不成。
前年回去过一次,院子里窑洞倾颓,大爸一只灰色的眼睛徒劳大睁着,另一只能看得见的眼睛却好像躲着什么似的,扫一眼我们,便垂下。记得那时天气还热,进了窑洞却凉气森森。他像一只巨大衰老的猴子,盘踞在炕上,了无生气。
他们都曾经年轻过,有我父亲英武的照片作证;有大爸骑自行车一天往返60里作证;我的姑姑曾经壮硕丰满如一头母牛;二爸曾经挑一担水上山爬坡健步如飞……他们走时都像一片树叶似的轻飘。
妈妈给我打来,我并没有多少悲伤。毕竟缘分浅薄,和他们共度的时日屈指可数。只是现在想来,父亲的这一支人马竟走得一个不剩了。
这世里,我妈和她的姨姨舅舅们都还健在,一伙人凑在一起打麻将,看不见的和听不到的聚在一处,把游戏做得像革命工作,摸牌扔牌都做长思考状,个个面相庄严。他们皆不知道何时离开,所以珍惜眼下的分分秒秒。我妈妈一生以记忆力差著称,每天却清清爽爽记得做几十次转脚,按几百次穴位。
以后再遇到这样场面,我一定守在他们身后替他们看看牌面,撑撑局面。
共 2 00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在父亲去世三周年之际,“我”回了老家,完成一项“脱服”的仪式。却猛然惊觉,自己的堂兄弟姐妹们都已经开始衰老,由此想到若不是父亲走出了这个小村子,怕是如今的他们就是自己的写照。睹物思人,念及起过往的点滴,才感慨缘分浅薄,父辈们都像落叶一样轻飘的飞走。庆幸母亲和她的兄弟姐妹们还在,自己还有机会看他们打打牌。文中写出了同样出自一脉、却被“城乡”隔断出了不一样的人生,再回首,却以物是人非了,只有残存的照片诉说着他们当年的健硕与存在!!拜读了,期待老师新作!【:清粥小菜】
1楼文友: 11:0 :17 向老师问好!文中透露出强烈的思念及忧郁, 树欲静而风不止 ,好好珍惜眼前的场景吧
回复1楼文友: 1 :17: 5 清粥小菜老师编按辛苦!文章经过你的解读,意味更浓。两部分写于两个时间节点,但感受都是一样的。祝老师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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