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笑天轻蔑一笑是吗
文章来源：新竹文学网 | 2020-02-15
摘要：碧笑天轻蔑一笑“是吗？我倒要见识见识，你的龙怎么个活法。如果它真的如你所说，它活了，我就不参加复赛。” 岫岩县城，山山相环，显得很紧凑。如小女人的偏襟小褂，排排相扣，清秀突兀而又怪石嶙峋。
传说岫岩县的山峦曾经有凤凰栖息，在阳光晴和的上午一对凤凰绕着紫色的霞光翩翩起舞。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岫岩人就是在这座座山脉挖石做石雕，开采青石板为生。这里的石头，石质细腻坚硬，色白而青如缸染而出，间有鹤白条纹，似流水般轻烟，雕物最易，花鸟草丛是小儿科，最大的杰作莫过于逢大年过节日雕出的大型龙凤和石狮子，以及牛马等。因为雕刻的艺术品栩栩如生，历朝历代被朝廷青睐，被誉为石雕之县。
岫岩城因此石匠自然就多，有着“一块石头砸三天，就有两半是石匠”的说法。艺人相轻，为孚众望。不知从哪朝起，县衙每三年举办一次石雕擂赛。岫岩人偏爱一雕龙著称，因为雕工刻法的技艺，尽可在龙凤之身上张扬。雕成的龙凤无不形貌逼真，对比高低立见分毫。
咸丰年间，现场雕刻，乡绅名士点评，最后拈豆投碗一决胜负。评出的优胜作品，将成为岫岩县城镇城之宝。高高垒砌在城门楼正上方，获胜的石匠为石王，县令把盏，衙役牵马，披红挂彩游城夸艺自不必说，更主要的是，石王可纳徒组班，包揽岫岩县最体面地石货，要最高的工价。石王名利双收，一是获此殊荣，便看的比命还金贵，千方百计死保，保不住就是一场悲剧，常常是新石王出世、老石王气绝的事件。还有，若参加擂台的石匠是单身，就要为他比武设擂招亲。这等美事，石匠们可谓是削尖了脑壳，争相竞技。
民国二十年正月，岫岩县石赛又起。参赛的人，一个是上届石王碧笑天，五十多岁，憨厚。五短身材，小眼睛。绸衫，头上戴以黑色毡帽。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精于工雕雕琢，能硫石如镜，毫发必见，连冠三届石王。另一个叫刘东本，二十岁出头，面生，外乡人。有何绝活敢来踢擂？众人不晓。但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因为年轻，没有人信服。虽然岫岩是藏龙卧虎之地，不过，作为三年连冠石王的碧笑天，未曾把这个年轻的后生放在眼里。他的贤徒们为他搬来太师椅，有的还给他捶背。大家把不屑的目光投向了刘东本。
赛前是先要议擂的，也就是商议如何比发，实际上是挑战迎战，底气不足的，对方一亮绝招就怯了阵，只好灰头土脸的逃跑。碧笑天自恃石王，自然大气一点，他轻轻抿了口茶，身边就有徒弟将茶杯端走，一挥手让刘东本先提出赛法。
北方的正月，瑟瑟的小西北风刮得人感到冷嗖嗖的。这时，闹哄哄的人群里就挤出一个面貌惊艳脱俗的女孩，约有十七、八岁。蓝色绣花偏襟短袄，一条大辫子在身后摇摆，辫梢扎着鲜艳的月季花。一个丫鬟摸样的丫头气喘吁吁的撵上来“大 啊！你等等。这下子老爷该训斥我了！”被唤作大 的女子却不理会她，径直朝碧笑天坐的太师椅走来。
碧笑天一看，立马把一张紫茄脸沉下来，“云儿，你来这里干什么？不在绣房刺你的绣，出来作甚！”这位大 就是石王的女儿一片云。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而且，碧笑天压根就不知，一片云瞒着自己苦练了好几年的雕刻之功。所以，这等赛事，一片云岂有不凑热闹之理。
见父亲不乐意，一片云堆上笑脸，搂住碧笑天的脖子“爹……人家在闺房呆的久了，闷死了，出来透透气吗，这场合又不是绞刑场，我如何就来不得？”“好了，好了，你这丫头，还有你的。晓枫，让你看好 ，你怎么办事的！”“爹，别说晓枫，是我自己偷着跑出来的，”一片云在一旁朝着丫鬟晓枫挤眉弄眼。晓枫战战兢兢说“对不起，老爷！都怪我，您老怎么处罚都行，就别责备 。我一个贱丫头命贱。”旁边一有人催促比赛规则，碧笑天只好让一片云留下，气呼呼的说：“等我回去跟你算账！”
站在一旁的刘东本，朝前走了一步，双手一抱拳“拜见石王，既然您提出要我出题，那在下就不客气了。您看，我们盲雕可不可以比试呢？”
面前的这位后生，尽管衣衫粗俗，但不乏玉树临风，而且彬彬有礼，令一片云砰然心动。但，只在一瞬间，一片云的心就堵在了嗓子眼儿，因为这次比赛关系到爹以后的命运，还有他们碧府在岫岩县的石王府地位。一旦保不住，爹的性格她知道，要强虚荣。一片云担心地伏在碧笑天的耳边说“爹，盲雕可不是你的强项。能成吗？”碧笑天骑虎难下，这比赛规则例年如此，谁曾破坏？谁又敢破坏？大庭广众之下，多少双眸子在盯着他这个石王？！他安慰似的按了按一片云的手，“没事的，云。爹的功力虽不是上上层，也不会轻易就下马了。”碧笑天对这个后生点了点头，在场的人无不膛目结舌。
所谓的盲雕，就是用黑布蒙眼凭感觉雕刻，后来改为暗棚里操作，芦席子幔布遮光。石匠入棚后，吃喝拉撒全有一小孔传入递出，完工拆棚一试高低。盲雕是一种争强斗狠的赛法，没有深厚的功底，娴熟的技能和胸有万壑的感觉，谁敢入场比武？弄不好拆棚后便是献丑之时。雕出的物件四不像，招致世人唾弃。这刘东本敢赌盲雕，可是非等闲之辈，碧笑天的手心里不由得沁出了汗。
如此一来，碧笑天微微一怔说“可以，不过只限一日，到时雕成啥样就啥样。”
又是一片唏嘘声。
议定完赛事，接下来便是做准备。采来一尊巨龙的石坯料，随山道拖至县衙门前。岫岩的街道，都是顺山就坡的碎石道，修的平滑，便于拖运石料。衙前广场，相隔百步，搭两暗棚，各遮住一方石料。
开赛这日，县衙前人头攒动，都来争睹二雄挣王的热闹。碧笑天刘东本各持锤子站立棚前，二人胖瘦憨态，泾渭分明。冷目相视，剑拔弩张。碧笑天多年石王，众望所归，不把这外乡人放在心里。而且徒子徒孙一大群，呐喊起劲，壮胆増威，女儿一片云也紧随其后。而刘东本形影孤单，站立棚前，招来不少微词。
“嗵“开赛炮响。
碧笑天在一片欢呼声中慨然入棚。再看刘东本却像个懒汉，一屁股坐在青石板上，拔出烟袋，打着火镰“吧唧、吧唧”抽起了旱烟。有人说，他太不懂规矩了，催促他入棚，刘东本笑笑，早了，不急。
工夫不大，碧笑天的棚里。锤击石的声响渐起。高低缓急，错落有致，如行走在琴弦上的《高山流水》曲子。内行人凭声响可判断出刻到何处，外行人随节奏也能似懂非懂的感知一二。刘东本也在闭眼细听，如醉如痴。听到动人出，还叩指合拍，暗自点头。一片云侯在碧笑天的棚外，见到刘东本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这个后生的石雕技艺远在父亲之上。她的额头情不自禁地出了一层细汗，心里暗暗地替爹担忧。
时值晌午，衙差送来饭食，碧笑天那边需要一样样地递进去，闭眼盲吃。刘东本这边倒好，围着食盒坐定，挑着、捡着吃喝，还央人淘来一壶女儿红酒，咂舌吧嗒着嘴，吃得格外香甜。饭毕，碧笑天那边响声又起。刘东本却醉眼惺忪钻进棚，不一会儿，传来呼噜声，饶有节奏的呼噜声。有好事的人主张，怀疑刘东本是起哄混饭吃的泼皮。力求终止擂赛，杖打刘东本。主事的还算沉着说，押到明天再说吧。”
月上柳梢头，刘东本的棚里终于响起了锤子声。但那响声如鸡啄米，雨点芭蕉，杂乱无章，让人听着不舒服。
转天辰时，比赛结束得锣响后，碧笑天糊了一身的石面，倦胳膊乏腿的钻了出来。衙差用红绸封了棚，问刘东本出棚了没有。衙差道，早半个时辰吧。碧笑天大惊，这驴崽子竟这般快！
县衙前人山人海，城里的、乡野的，涌来挤去，像赶大集。正时一刻，县长亲临传下命令……开棚赛龙！顿时，鼓乐齐奏，人群沸腾，差役们各显身手，拆棚揭竿，顷刻间亮出盲雕的石龙。当人们前呼后拥，看清了两尊石龙后，瞬间便哑了场。
碧笑天精雕细刻的石龙，形神兼备。人们被这盲雕绝技惊叹不已。而刘东本的那龙，却像半成品。龙头还像那么回事，张口卷舌怒目喷珠。龙身却还是毛地，只不过凿了深深浅浅的沟痕，众人被这般拙技气蒙了。一直侯在棚外的一片云，见此情景稍微松了口气，这场比赛，云儿的一颗心始终在忐忑不安。如果父亲败下马来，最大的打击不是石王的头衔，而是，作为历年比赛的规矩，一旦原石王败北，他的亲属可以接擂。她是个女子，这几年自己苦苦学习雕刻，父亲一无所知。父亲是极爱面子的，他从不主张女子抛头露面。眼下，情形似乎对父亲有利。又不可掉以轻心。为碧笑天盏了茶，碧笑天没有喝，他正纳闷这后生何以把一个半成品搬上擂台。刘东本却抢前一步，双手抡锤带起风雨砸向龙背，口吐“开”字，只听“卡拉拉拉”一连声脆响，龙身上的鳞甲顿时爆裂崩落，显出雄健粗犷的身形来。
“好，好，好……”有懂行的人大声喝彩。
这一招叫做石破天惊，功夫全在网状沟纹上。网片大小形状因形体部位而异，而且要锤击崩落，留下的石面浑然一体，显形成样儿。人们偶尔尝试，只在小物件上，还时常出丑。刘东本居然一锤敲出一条龙来，确实了不得。
不过，这般辰出的石活，在常人眼里无法与精雕细凿匹敌。何况人群中有碧笑天的弟子叫阵，于是就有人起哄：“这只是玩障眼法……不是真功夫！”“还是龙呢，倒像是虫。”碧笑天坐在太师椅上，舒缓地捏着茶杯，呷一口茶。心底也如着阳光一样，暖和了许多。一片云不免鄙夷地瞥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眼。谁知，刘东本朝一片云微微一笑，那笑很自信，令一片云不由地战栗了一下。大凡高手，都是最后出压轴戏，好钢使在刀刃上。难道，这后生还有绝招？大家都面面相觑，也将目光投向了一代石王。最后的一决胜负，才是在场的人的看点。县太爷捋着山羊胡须，翘起脚尖，伸着脖子朝这边观望。人们削破了脑袋，挤向这里，衙差们只好用狼牙棍挡着，维护现场秩序。
但见刘东本向碧笑天一拱手，“石王，我可以让死龙复活你信不信？”
碧笑天轻蔑一笑“是吗？我倒要见识见识，你的龙怎么个活法。如果它真的如你所说，它活了，我就不参加复赛。”
一片云立马制止，“慢，爹，这位阁下，我希望爹收回你不参加复赛的说法，我不同意。”刘东本对这个女子很是稀奇，在这个女子足不出户的时代，她却不仅在大庭广众下说话，而且，自有主张。不免令他刮目相看。他一抱拳说“大 ，你既然站出来说话，我刘某岂有不点头之理，不管如何赛发，我都奉陪到底！”碧笑天说“云儿，休得无礼，这是擂台赛场，你瞎掺和什么？”
一片云一甩大辫子，微怒的说“爹，以前在你眼里，云儿是个乖巧听话的丫头，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安置我进了女子私塾，我进了。你让我学刺绣，我学了。这岫岩县城周围几百里人家，我的刺绣是最出色的，你要我和宁王府的默然定下娃娃亲，我也接受了。可是，今天，云儿求你了，别轻易说不参加复赛，这对你很重要。知道吗，云儿何尝不懂您的心呢？我只是想为您分忧解难。有时候我恨自己不是须眉男儿！”
碧笑天为之动容，云儿长这么大，从没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向来是调皮淘气，喜欢恶作剧。原配女人只生下一片云便再也没怀上。第二任女人红袖，却不敢路面。因为作为一代石王，在岫岩城他是极爱面子的，虽然男人三妻四妾不足为奇，但是，原配玉扣儿对自己一往情深，曾经为了他，替他挡过山贼的火药枪。差一点击中心脏送命，也就是那一枪之后，玉扣儿再也没有生养。碧笑天忘不了玉扣儿对自己的好，所以，别的女子再风华绝代，他也不想纳妾。可是，就在第二届石擂赛上，他打败了对手无名草，被衙门的轿子抬着全城游逛时，走在岫岩城门口，就碰见前面路口，一个当差的用鞭子抽打一个中年女人，衙役们上前驱赶，他发现那女人怪可怜了，脸上身上都是血，就下了轿子。因为是一代石王，就连县令也礼让三分，因此，碧笑天求情，让衙差们放了这女人。并将兜里的一把光洋给了女人，这女人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葱，她说自己的男人在石场做苦力，被大石头砸死了，家里穷得连铺像样的苇席子都买不起，男人的尸体还放在风门外，没有埋葬。她是来街上乞讨的，不想被差役毒打，说是今天石王游逛城里一圈，闲杂人等必须靠边。差役嫌我挡了去路，就动手打人。这个女人叩谢一番后，就匆匆回家料理男人的丧事。时过境迁，碧笑天早把那一幕忘掉了，没想到，那天去附近的庙宇进香，刚将一把光洋捐了主持寺庙的和尚，低下头烧了一炷香，身边也有一个人轻轻跪在大殿的蒲团上，碧笑天细细以打量，天哪！真是无巧不成书，你道是谁，正是那天救下的女子，而且再一看她一旁伫立的女孩，眼睛瞬间凝滞了，好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衣着朴素但举手投足间绝不亚于大家闺秀。那肤色增一分则太白，少一分则太素，那眉毛柳叶含沙，青云点月，娇羞可爱。眉宇间有着林黛玉似的哀愁，让碧笑天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禁对她的形象产生了怜爱，无可名状的怜爱。
女人见了恩人，急忙叫女儿拜见碧笑天。“红袖，来，见过咱们的大恩人！”红袖向碧笑天道了个万福：“谢谢恩公的搭救。”也就是在那一刻，碧笑天有了一种要呵护她们的冲动。当他得知母女两埋葬了亲人之后，租住在城里一家小平房里。靠给人家刺绣为生，碧笑天当即决定，在岫岩城为母女买下了一幢独门独院的房子，成了他们家的常客。红袖的母亲，袁氏有意将红袖许配给碧笑天做小。碧笑天怕委屈了红袖，另外又唯恐伤了玉扣儿。踟蹰间，那晚因何玉扣儿为了一桩家事赌气去了袁氏这里。袁氏急忙烧了几个菜，烫了一壶女儿红，由于碧笑天的接济，母女俩根本不用出去做活路。那晚，因有心事，碧笑天喝醉了。是个月色如水的夜晚，夏夜慢长，当碧笑天迷迷糊糊上了床歇息，身边就温香软玉地挨过来一个人，恍惚之中，他觉得那张脸是玉扣儿的，那鱼白的胴体，是那么的耀眼。坚挺而结实的 ，像桑葚，熟透的桑葚。那迷人的毛丛林，像极了花果山。碧笑天喊了声玉扣儿，就将胳膊搭了过去。 共 72 5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石雕的赛事》一篇传奇色彩的小说，小说通过鲜为人知的岫岩城现场雕刻大赛为主线展开，展现了一代石王的酸甜苦辣的人生之路。民国二十年正月，岫岩县石赛又起。五十多岁的上届石王碧笑天，为保石王对垒二十岁出头新秀刘东本，结果新秀以高超的技艺摘走桂冠。碧笑天之女一片云不服，悄悄离开父母，躲进深山苦练石雕。拒绝了默然的几次求婚。三年一眨眼就过去了，石赛又开始了。在刘东本洋洋得意又要连任石王时，一片云以一招远距离飞雕，胜了刘东本。这三年，一片云拜师一指禅，练会了护身气功，将所有力气运用在大拇指上，无需锤子刻刀雕凿，只要一运气，石雕人物的眼睛鼻子耳朵就会一一展现。刘东本满头大汗，在场的县令芽衙役观众无不为之惊叹！正当衙役想敲起锣鼓庆贺一片云荣登新一届石王宝座时，赛场上哪里还有一片云的身影？不久，县令取消了石雕比赛，不知什么原因。小说还浓墨重彩地把一代石王碧笑天不为人知的私密生活展现给了读者，添加了小说的可读性。小说惟妙惟肖地塑造了一代石王碧笑天的形象：豪爽而善良，虚荣又本分，技高而憨厚，仗义疏财。同时又把一代新秀刘东本的高超绝技描写得淋漓尽致：艺高人胆大。并且作者自始至终没有忘记对碧笑天之女一片云的为人、性格的描写，从而为小说的喜剧化的结局作了完美的铺垫，保持了小说的可信性。小说笔墨流畅的同时，写景优美，人物刻画准确到位，对人物形象的塑造则又用质朴的手法。在情节的安排上：合情合理，一波三折中跌宕起伏。虽然只有几千字的小说，字里行间却透视着作者不凡的笔力和遒劲的文学功底，佳作，推荐共赏！【编辑：雨春】【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 101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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岫岩城因此石匠自然就多，有着“一块石头砸三天，就有两半是石匠”的说法。艺人相轻，为孚众望。不知从哪朝起，县衙每三年举办一次石雕擂赛。岫岩人偏爱一雕龙著称，因为雕工刻法的技艺，尽可在龙凤之身上张扬。雕成的龙凤无不形貌逼真，对比高低立见分毫。
咸丰年间，现场雕刻，乡绅名士点评，最后拈豆投碗一决胜负。评出的优胜作品，将成为岫岩县城镇城之宝。高高垒砌在城门楼正上方，获胜的石匠为石王，县令把盏，衙役牵马，披红挂彩游城夸艺自不必说，更主要的是，石王可纳徒组班，包揽岫岩县最体面地石货，要最高的工价。石王名利双收，一是获此殊荣，便看的比命还金贵，千方百计死保，保不住就是一场悲剧，常常是新石王出世、老石王气绝的事件。还有，若参加擂台的石匠是单身，就要为他比武设擂招亲。这等美事，石匠们可谓是削尖了脑壳，争相竞技。
民国二十年正月，岫岩县石赛又起。参赛的人，一个是上届石王碧笑天，五十多岁，憨厚。五短身材，小眼睛。绸衫，头上戴以黑色毡帽。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精于工雕雕琢，能硫石如镜，毫发必见，连冠三届石王。另一个叫刘东本，二十岁出头，面生，外乡人。有何绝活敢来踢擂？众人不晓。但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因为年轻，没有人信服。虽然岫岩是藏龙卧虎之地，不过，作为三年连冠石王的碧笑天，未曾把这个年轻的后生放在眼里。他的贤徒们为他搬来太师椅，有的还给他捶背。大家把不屑的目光投向了刘东本。
赛前是先要议擂的，也就是商议如何比发，实际上是挑战迎战，底气不足的，对方一亮绝招就怯了阵，只好灰头土脸的逃跑。碧笑天自恃石王，自然大气一点，他轻轻抿了口茶，身边就有徒弟将茶杯端走，一挥手让刘东本先提出赛法。
北方的正月，瑟瑟的小西北风刮得人感到冷嗖嗖的。这时，闹哄哄的人群里就挤出一个面貌惊艳脱俗的女孩，约有十七、八岁。蓝色绣花偏襟短袄，一条大辫子在身后摇摆，辫梢扎着鲜艳的月季花。一个丫鬟摸样的丫头气喘吁吁的撵上来“大 啊！你等等。这下子老爷该训斥我了！”被唤作大 的女子却不理会她，径直朝碧笑天坐的太师椅走来。
碧笑天一看，立马把一张紫茄脸沉下来，“云儿，你来这里干什么？不在绣房刺你的绣，出来作甚！”这位大 就是石王的女儿一片云。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而且，碧笑天压根就不知，一片云瞒着自己苦练了好几年的雕刻之功。所以，这等赛事，一片云岂有不凑热闹之理。
见父亲不乐意，一片云堆上笑脸，搂住碧笑天的脖子“爹……人家在闺房呆的久了，闷死了，出来透透气吗，这场合又不是绞刑场，我如何就来不得？”“好了，好了，你这丫头，还有你的。晓枫，让你看好 ，你怎么办事的！”“爹，别说晓枫，是我自己偷着跑出来的，”一片云在一旁朝着丫鬟晓枫挤眉弄眼。晓枫战战兢兢说“对不起，老爷！都怪我，您老怎么处罚都行，就别责备 。我一个贱丫头命贱。”旁边一有人催促比赛规则，碧笑天只好让一片云留下，气呼呼的说：“等我回去跟你算账！”
站在一旁的刘东本，朝前走了一步，双手一抱拳“拜见石王，既然您提出要我出题，那在下就不客气了。您看，我们盲雕可不可以比试呢？”
面前的这位后生，尽管衣衫粗俗，但不乏玉树临风，而且彬彬有礼，令一片云砰然心动。但，只在一瞬间，一片云的心就堵在了嗓子眼儿，因为这次比赛关系到爹以后的命运，还有他们碧府在岫岩县的石王府地位。一旦保不住，爹的性格她知道，要强虚荣。一片云担心地伏在碧笑天的耳边说“爹，盲雕可不是你的强项。能成吗？”碧笑天骑虎难下，这比赛规则例年如此，谁曾破坏？谁又敢破坏？大庭广众之下，多少双眸子在盯着他这个石王？！他安慰似的按了按一片云的手，“没事的，云。爹的功力虽不是上上层，也不会轻易就下马了。”碧笑天对这个后生点了点头，在场的人无不膛目结舌。
所谓的盲雕，就是用黑布蒙眼凭感觉雕刻，后来改为暗棚里操作，芦席子幔布遮光。石匠入棚后，吃喝拉撒全有一小孔传入递出，完工拆棚一试高低。盲雕是一种争强斗狠的赛法，没有深厚的功底，娴熟的技能和胸有万壑的感觉，谁敢入场比武？弄不好拆棚后便是献丑之时。雕出的物件四不像，招致世人唾弃。这刘东本敢赌盲雕，可是非等闲之辈，碧笑天的手心里不由得沁出了汗。
如此一来，碧笑天微微一怔说“可以，不过只限一日，到时雕成啥样就啥样。”
又是一片唏嘘声。
议定完赛事，接下来便是做准备。采来一尊巨龙的石坯料，随山道拖至县衙门前。岫岩的街道，都是顺山就坡的碎石道，修的平滑，便于拖运石料。衙前广场，相隔百步，搭两暗棚，各遮住一方石料。
开赛这日，县衙前人头攒动，都来争睹二雄挣王的热闹。碧笑天刘东本各持锤子站立棚前，二人胖瘦憨态，泾渭分明。冷目相视，剑拔弩张。碧笑天多年石王，众望所归，不把这外乡人放在心里。而且徒子徒孙一大群，呐喊起劲，壮胆増威，女儿一片云也紧随其后。而刘东本形影孤单，站立棚前，招来不少微词。
“嗵“开赛炮响。
碧笑天在一片欢呼声中慨然入棚。再看刘东本却像个懒汉，一屁股坐在青石板上，拔出烟袋，打着火镰“吧唧、吧唧”抽起了旱烟。有人说，他太不懂规矩了，催促他入棚，刘东本笑笑，早了，不急。
工夫不大，碧笑天的棚里。锤击石的声响渐起。高低缓急，错落有致，如行走在琴弦上的《高山流水》曲子。内行人凭声响可判断出刻到何处，外行人随节奏也能似懂非懂的感知一二。刘东本也在闭眼细听，如醉如痴。听到动人出，还叩指合拍，暗自点头。一片云侯在碧笑天的棚外，见到刘东本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这个后生的石雕技艺远在父亲之上。她的额头情不自禁地出了一层细汗，心里暗暗地替爹担忧。
时值晌午，衙差送来饭食，碧笑天那边需要一样样地递进去，闭眼盲吃。刘东本这边倒好，围着食盒坐定，挑着、捡着吃喝，还央人淘来一壶女儿红酒，咂舌吧嗒着嘴，吃得格外香甜。饭毕，碧笑天那边响声又起。刘东本却醉眼惺忪钻进棚，不一会儿，传来呼噜声，饶有节奏的呼噜声。有好事的人主张，怀疑刘东本是起哄混饭吃的泼皮。力求终止擂赛，杖打刘东本。主事的还算沉着说，押到明天再说吧。”
月上柳梢头，刘东本的棚里终于响起了锤子声。但那响声如鸡啄米，雨点芭蕉，杂乱无章，让人听着不舒服。
转天辰时，比赛结束得锣响后，碧笑天糊了一身的石面，倦胳膊乏腿的钻了出来。衙差用红绸封了棚，问刘东本出棚了没有。衙差道，早半个时辰吧。碧笑天大惊，这驴崽子竟这般快！
县衙前人山人海，城里的、乡野的，涌来挤去，像赶大集。正时一刻，县长亲临传下命令……开棚赛龙！顿时，鼓乐齐奏，人群沸腾，差役们各显身手，拆棚揭竿，顷刻间亮出盲雕的石龙。当人们前呼后拥，看清了两尊石龙后，瞬间便哑了场。
碧笑天精雕细刻的石龙，形神兼备。人们被这盲雕绝技惊叹不已。而刘东本的那龙，却像半成品。龙头还像那么回事，张口卷舌怒目喷珠。龙身却还是毛地，只不过凿了深深浅浅的沟痕，众人被这般拙技气蒙了。一直侯在棚外的一片云，见此情景稍微松了口气，这场比赛，云儿的一颗心始终在忐忑不安。如果父亲败下马来，最大的打击不是石王的头衔，而是，作为历年比赛的规矩，一旦原石王败北，他的亲属可以接擂。她是个女子，这几年自己苦苦学习雕刻，父亲一无所知。父亲是极爱面子的，他从不主张女子抛头露面。眼下，情形似乎对父亲有利。又不可掉以轻心。为碧笑天盏了茶，碧笑天没有喝，他正纳闷这后生何以把一个半成品搬上擂台。刘东本却抢前一步，双手抡锤带起风雨砸向龙背，口吐“开”字，只听“卡拉拉拉”一连声脆响，龙身上的鳞甲顿时爆裂崩落，显出雄健粗犷的身形来。
“好，好，好……”有懂行的人大声喝彩。
这一招叫做石破天惊，功夫全在网状沟纹上。网片大小形状因形体部位而异，而且要锤击崩落，留下的石面浑然一体，显形成样儿。人们偶尔尝试，只在小物件上，还时常出丑。刘东本居然一锤敲出一条龙来，确实了不得。
不过，这般辰出的石活，在常人眼里无法与精雕细凿匹敌。何况人群中有碧笑天的弟子叫阵，于是就有人起哄：“这只是玩障眼法……不是真功夫！”“还是龙呢，倒像是虫。”碧笑天坐在太师椅上，舒缓地捏着茶杯，呷一口茶。心底也如着阳光一样，暖和了许多。一片云不免鄙夷地瞥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眼。谁知，刘东本朝一片云微微一笑，那笑很自信，令一片云不由地战栗了一下。大凡高手，都是最后出压轴戏，好钢使在刀刃上。难道，这后生还有绝招？大家都面面相觑，也将目光投向了一代石王。最后的一决胜负，才是在场的人的看点。县太爷捋着山羊胡须，翘起脚尖，伸着脖子朝这边观望。人们削破了脑袋，挤向这里，衙差们只好用狼牙棍挡着，维护现场秩序。
但见刘东本向碧笑天一拱手，“石王，我可以让死龙复活你信不信？”
碧笑天轻蔑一笑“是吗？我倒要见识见识，你的龙怎么个活法。如果它真的如你所说，它活了，我就不参加复赛。”
一片云立马制止，“慢，爹，这位阁下，我希望爹收回你不参加复赛的说法，我不同意。”刘东本对这个女子很是稀奇，在这个女子足不出户的时代，她却不仅在大庭广众下说话，而且，自有主张。不免令他刮目相看。他一抱拳说“大 ，你既然站出来说话，我刘某岂有不点头之理，不管如何赛发，我都奉陪到底！”碧笑天说“云儿，休得无礼，这是擂台赛场，你瞎掺和什么？”
一片云一甩大辫子，微怒的说“爹，以前在你眼里，云儿是个乖巧听话的丫头，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安置我进了女子私塾，我进了。你让我学刺绣，我学了。这岫岩县城周围几百里人家，我的刺绣是最出色的，你要我和宁王府的默然定下娃娃亲，我也接受了。可是，今天，云儿求你了，别轻易说不参加复赛，这对你很重要。知道吗，云儿何尝不懂您的心呢？我只是想为您分忧解难。有时候我恨自己不是须眉男儿！”
碧笑天为之动容，云儿长这么大，从没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向来是调皮淘气，喜欢恶作剧。原配女人只生下一片云便再也没怀上。第二任女人红袖，却不敢路面。因为作为一代石王，在岫岩城他是极爱面子的，虽然男人三妻四妾不足为奇，但是，原配玉扣儿对自己一往情深，曾经为了他，替他挡过山贼的火药枪。差一点击中心脏送命，也就是那一枪之后，玉扣儿再也没有生养。碧笑天忘不了玉扣儿对自己的好，所以，别的女子再风华绝代，他也不想纳妾。可是，就在第二届石擂赛上，他打败了对手无名草，被衙门的轿子抬着全城游逛时，走在岫岩城门口，就碰见前面路口，一个当差的用鞭子抽打一个中年女人，衙役们上前驱赶，他发现那女人怪可怜了，脸上身上都是血，就下了轿子。因为是一代石王，就连县令也礼让三分，因此，碧笑天求情，让衙差们放了这女人。并将兜里的一把光洋给了女人，这女人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葱，她说自己的男人在石场做苦力，被大石头砸死了，家里穷得连铺像样的苇席子都买不起，男人的尸体还放在风门外，没有埋葬。她是来街上乞讨的，不想被差役毒打，说是今天石王游逛城里一圈，闲杂人等必须靠边。差役嫌我挡了去路，就动手打人。这个女人叩谢一番后，就匆匆回家料理男人的丧事。时过境迁，碧笑天早把那一幕忘掉了，没想到，那天去附近的庙宇进香，刚将一把光洋捐了主持寺庙的和尚，低下头烧了一炷香，身边也有一个人轻轻跪在大殿的蒲团上，碧笑天细细以打量，天哪！真是无巧不成书，你道是谁，正是那天救下的女子，而且再一看她一旁伫立的女孩，眼睛瞬间凝滞了，好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衣着朴素但举手投足间绝不亚于大家闺秀。那肤色增一分则太白，少一分则太素，那眉毛柳叶含沙，青云点月，娇羞可爱。眉宇间有着林黛玉似的哀愁，让碧笑天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禁对她的形象产生了怜爱，无可名状的怜爱。
女人见了恩人，急忙叫女儿拜见碧笑天。“红袖，来，见过咱们的大恩人！”红袖向碧笑天道了个万福：“谢谢恩公的搭救。”也就是在那一刻，碧笑天有了一种要呵护她们的冲动。当他得知母女两埋葬了亲人之后，租住在城里一家小平房里。靠给人家刺绣为生，碧笑天当即决定，在岫岩城为母女买下了一幢独门独院的房子，成了他们家的常客。红袖的母亲，袁氏有意将红袖许配给碧笑天做小。碧笑天怕委屈了红袖，另外又唯恐伤了玉扣儿。踟蹰间，那晚因何玉扣儿为了一桩家事赌气去了袁氏这里。袁氏急忙烧了几个菜，烫了一壶女儿红，由于碧笑天的接济，母女俩根本不用出去做活路。那晚，因有心事，碧笑天喝醉了。是个月色如水的夜晚，夏夜慢长，当碧笑天迷迷糊糊上了床歇息，身边就温香软玉地挨过来一个人，恍惚之中，他觉得那张脸是玉扣儿的，那鱼白的胴体，是那么的耀眼。坚挺而结实的 ，像桑葚，熟透的桑葚。那迷人的毛丛林，像极了花果山。碧笑天喊了声玉扣儿，就将胳膊搭了过去。 共 72 5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石雕的赛事》一篇传奇色彩的小说，小说通过鲜为人知的岫岩城现场雕刻大赛为主线展开，展现了一代石王的酸甜苦辣的人生之路。民国二十年正月，岫岩县石赛又起。五十多岁的上届石王碧笑天，为保石王对垒二十岁出头新秀刘东本，结果新秀以高超的技艺摘走桂冠。碧笑天之女一片云不服，悄悄离开父母，躲进深山苦练石雕。拒绝了默然的几次求婚。三年一眨眼就过去了，石赛又开始了。在刘东本洋洋得意又要连任石王时，一片云以一招远距离飞雕，胜了刘东本。这三年，一片云拜师一指禅，练会了护身气功，将所有力气运用在大拇指上，无需锤子刻刀雕凿，只要一运气，石雕人物的眼睛鼻子耳朵就会一一展现。刘东本满头大汗，在场的县令芽衙役观众无不为之惊叹！正当衙役想敲起锣鼓庆贺一片云荣登新一届石王宝座时，赛场上哪里还有一片云的身影？不久，县令取消了石雕比赛，不知什么原因。小说还浓墨重彩地把一代石王碧笑天不为人知的私密生活展现给了读者，添加了小说的可读性。小说惟妙惟肖地塑造了一代石王碧笑天的形象：豪爽而善良，虚荣又本分，技高而憨厚，仗义疏财。同时又把一代新秀刘东本的高超绝技描写得淋漓尽致：艺高人胆大。并且作者自始至终没有忘记对碧笑天之女一片云的为人、性格的描写，从而为小说的喜剧化的结局作了完美的铺垫，保持了小说的可信性。小说笔墨流畅的同时，写景优美，人物刻画准确到位，对人物形象的塑造则又用质朴的手法。在情节的安排上：合情合理，一波三折中跌宕起伏。虽然只有几千字的小说，字里行间却透视着作者不凡的笔力和遒劲的文学功底，佳作，推荐共赏！【编辑：雨春】【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 101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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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楼 文友： 201 -10-12 09:20:05 小说笔墨流畅的同时，写景优美，人物刻画准确到位，对人物形象的塑造则又用质朴的手法。在情节的安排上：合情合理，一波三折中跌宕起伏。虽然只有几千字的小说，字里行间却透视着作者不凡的笔力和遒劲的文学功底！ 走别人踩过的路肯定是一条非原创的路，所以地铁成了现代城市的毕由之路！
楼 文友： 201 -10-12 09:20:49 期待更多精彩点缀心灵、溢美江山！ 走别人踩过的路肯定是一条非原创的路，所以地铁成了现代城市的毕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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