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只是梦一场
文章来源:新竹文学网 | 2019-11-02
顾北城脚踩三四十年代的老椅子费力去够柜子上老旧的唱机,然后再费力的把它搬下来。祖母这回交代了,一定要把老唱机带回去。
顾北城打了水,拿着帕子细细擦拭着,手不知怎的触到了哪儿,老唱机竟然咿咿呀呀的发出了声,由于年代的久远也听不清了,只勉强听得是 游园惊梦 。顾北城听的有些入神,再去看那老唱机时突然脑袋一阵眩晕,赶忙扶住一旁的桌子,模糊中,顾北城依稀听的一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
再睁开眼,还是那个老宅子,只不过好像新了不少,像是刚修好般。顾北城细细打量着,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似曾相识却又不安的感觉。顾北城回头时瞥见桌面上,那个唱机正咿咿呀呀的唱着那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
谁? 低沉的嗓音从暗处传来。顾北城仔细一看才发现那还坐着一个男人。看着身形也不过二十来岁,好像还有些瘦弱,可是那气质却着实透露着一股英气。顾北城站在一边,依稀可以辨得男样貌,可以看见男人那双清明的眼睛。
谁? 男人又问了句。顾北城慌了神儿,迈了步子想要离他近点儿,男人却又开了口: 顾边雲? 顾北城顿了脚步,这顾边雲,分明就是祖父的名字。来不及细想,眼前便再次一黑,再睁眼便又是那破旧的老宅。
祖母人老了,呢喃着这么几句就睡了过去。顾北城拿开老唱机细细打量着,擦拭过的唱机看起来要新了不少,还是那个年代的好货。 奇怪 顾北城轻声道,再次伸手去触那老唱机。
啊! 顾北城猛地缩回手,轻声惊叫道。刚刚她好像还触到了一个人的手,指尖相触,顾北城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
顾北城可不认为这是幻觉,她直觉刚刚触到的就是她在宅子里看到的男人。这个老唱机可以让她穿越到那个年代。顾北城胆子大了起来,手直直的向开关伸去。
黑暗处的男人猛地睁开双眼,依旧是一片漆黑,唱机莫名的自己开了腔,婉转拖长的调子,平日里他最爱听的曲子,此刻也无暇去听。吴煜书起身往唱机走去,却又听得一句 你是谁,我想见你 。他顿住脚步。房间里有人。
谁在那! 他又向前探了探,扶住墙过去。房间里分明是没有人的。唱机还在咿咿呀呀的唱着,他平复了呼吸,失焦的眼睛寻着唱机的位置: 你又,是谁?
吱呀。老唱机停止了转动。顾北城凑近了去看,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好像隔着很远的距离,又好像就在她耳边一样。
顾北城瞪大眼睛,就是这个声音,和上次见到的那个人果然是同一个,顾北城展开笑颜: 我是顾北城。你叫什么!
清脆的女声还带着一股小姑娘的喜悦,越过了无数传进他的耳中,虽是素不相识又莫名其妙,但还是让吴煜书勾了勾嘴角,鬼使神差的,向来谨慎的军官就那样维持着一个姿势撑着墙,冲那唱机的方向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吴煜书。
这个唱机像是连接两个时空的通道,把他们联系起来,原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有了联系,带着未完的执念,唱着那婉转的小曲,转动了命运的齿轮。
祖母老了,每天坐在摇椅上听着老唱机里的小曲儿,恍惚间醒来竟分不清是戏里还是戏外。顾北城没了课便会去看祖母,顺便陪他说说话,尽管不知道对方是否听得见。
有我也会想,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我真想去找你。 祖母听着戏沉沉睡去,每每此时顾北城总会和老唱机说话。
此时的吴煜书靠坐在唱机旁边,她已经几天没有和他说过话了。连吴煜书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竟会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上心。年轻的退伍军人皱着眉轻轻敲打着桌子: 顾北城,到底是怎样的人。不会是这唱机成精了吧。 话音未落,耳边响起了顾北城轻柔的嗓音。
你这是在同我说话吧。 吴煜书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 我是个军人,因为一次爆炸,瞎了。吴家也落败了 我喜欢的人也,走了。很可笑吧,我就是一个落魄军人罢了。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说罢嘲讽的笑了。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跟一个不知是否存在的人说话,恐怕,自己这是疯了。
顾北城趴在桌子上,突然听得男人低沉的嗓音,如此云淡风轻。 军人啊。 她呢喃到, 明明很悲伤不是吗。
那天顾北城最后还加了一句 我想去陪你,军人先生 。军人,他是军人,哪怕是个瞎子,可他心中有国。可自从一年前就没有人再这般唤过他了,竟是久违的感觉。吴煜书感觉他和她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嗯。 低沉的嗓音,他应了下来,尽管他知道此去凶多吉少。他是曾经的战神,尽管现在瞎了,可川田总司仍把他视为心头大患,此去,便是要除了他吧。
阿九,我死了之后,告诉顾边雲,让他好生保管这唱机。 吴煜书理了理衣衫,柱了拐杖,交代了几句,挺胸走了出去。原来的到这里就结束了,从此世间再无吴煜书这一人,顾边雲和他的妻子因他悔了半生。可是偏偏现在他遇到了顾北城。
顾北城正在图书馆查阅资料,这几天她查遍了那个时期所有的书籍,无果。想想也是,怎么可能查得到。脑中却突然闪过一句 顾 ,谢谢你 。
是他。顾北城心里倏然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站起来,跑了出去。她不知道他是谁,只知他是盲眼的落魄军人,可是她就是不安,她想见他。明明只有几天,却已渗入,习惯了那人的声音,习惯了陪他说话就不想要轻易失去,相反的,她想要得到更多更多,所以,她要去找他,现在,马上,一刻都等不得。
她算了,只有七十几年罢了,可是她要如何穿越这七十多年的时光,才能来到他面前,是不是只要跑一跑,就能冲到他面前。时光请让她找到他,拜托。
顾北城打开唱机,伴着那折游园惊梦,抱着唱机跑了出门。她跑去的地方是一条几年前就荒废的老街,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他在这儿,快去找他。
天突然黑了,像一张巨大的突然盖住了她,扭曲的旧楼,突然出现的汽车,铺天盖地的席卷开来。再继续跑,眼前已是一派繁华。车水马龙间,小贩的吆喝穿插其中,四十年代的老北平。
顾北城望着他,突然就抱着唱机在路中央笑出了声,对面的男人愣住了,似乎是听出了她的声音,也扬起一个微笑: 顾 ,你好。
顾北城只是望着他。从未体会过,一眼万年。那个男人的眼隔了七十多年的时光望向她,竟那样勾了她的魂,夺了她的魄。面前的男人嘴角挑了一抹浅笑,本该是军人的充满英气和坚韧的眉目此刻朝着她的方向映染了一片温柔,像个大户人家的少爷。那双眼睛里分明藏了几分光彩,哪里像个盲眼的人。
时光的迷局,交错的。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又为什么会遇见你?这一切是否逆了天命。顾北城在这一瞬迷茫。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又该如何回去。
两个小兵押着吴煜书,细细打量着这位 顾 ,怎么看都不像是这儿的人,也不像是日本人,倒是这模样生的清秀,像个文弱书生。
小雨打湿了顾北城的衣衫,吴煜书那里还尚且有人撑伞,顾北城倒是受了凉。吴煜书静静的还等着她回话,半晌却只听得一生 阿嚏 ,于是皱了眉,挣开那两人,快步向顾北城走去。盲眼军人走的是那般坚定,稳稳走去又稳稳站在她面前,拉过她的手,另一只向前探了探,这才发现对方没有打伞,身上已湿了大半。
跟我回车上。 吴煜书心里暗骂着自己的不细心,拉过对方往自己怀里带,怕她再被淋到。这么一带,才惊觉对方竟这么瘦,在他怀中竟如此娇小,心里一紧,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顾北城低着头,怀里的老唱机声音早已喑哑,只吟出破碎的调子。考虑到对方看不见,顾北城沉默着挽过对方,感到对方身体一僵,匆忙想放开,对方却反应过来握得更紧。然后吴煜书带了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想,带个女伴过去,川田总司应该不会介意吧。
嗯。 吴煜书清清淡淡的回应着,对方也不恼,又继续说下去: 吴军官怕是很久没有去过翡翠阁里听戏了,不知有没有雅兴陪我看看?
不了,有顾 陪我。 吴煜书同顾北城十指交握,朝着川田总司笑笑,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顾北城却感受着他掌心的湿润和颤抖,皱了眉。一个军人竟如此被要求去日本人的聚会,顾北城又怎会不知这些人的用意,何况就凭他这一身军装,今日就能丧命于此。好在她来了,这聚会还有一些商人在,吴煜书一个人这些日本人尚且还能动手,他可是带了个姓顾的女伴,这谁不知道顾家是如今北平最大的商家呢?川田总司也是聪明人,顾着这茬,也就没有动手,吴煜书也因此活了下来。之后会发生什么,就是命途未知了。
虽说看不见的是吴煜书,可却是顾北城被他带着走了一路。抬起头望向她的侧脸,顾北城心里默叹,怎会有如此好看的人。抬头便看见对方染了笑的桃花眼: 无聊了?要不我们先走了罢。
这天一直都是黑的,空气中都有黑暗和腐朽的味道。 吴煜书失焦的眼睛望着远方,说这话的时候有着深深的无力,顾北城刚想开口,他却又转移了话题, 顾 ,鞋子不合脚?
是!长官! 顾北城爬上他的背, 叫我北城就好。 顾北城又顿了顿,看了前方的漆黑的路,隐约有微光闪现: 走吧,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了!
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小巷,男人踏了青石板背着她在夜色中穿梭,这夜风太凉,吹得人心都醉了。这一天,顾北城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她这般疯狂,这般不计后果,都只为了这个盲眼的军人。为什么?她对他,算不算。只是这份爱竟穿越了了七十几年的时光。
到了。 吴煜书现在住的地方是座老旧的四合院。白天顾北城来换衣服只是草草瞥了几眼,现在开了灯,这才细细打量起来。
我想知道你到底长什么样。记住你的样子,这样下次就能认出你了。 吴煜书神情认真,描了她的眉,然后是眼,鼻,口: 你真是生了张清秀的脸。只可惜我看不见。 盲眼军人捧着她的脸,凑近了嗅了嗅, 薄荷,柠檬,普洱茶。顾北城,我可记住你了。改日我要带你去翡翠阁看看。
那也是荣幸。 原来只是知己吗。莫名的失落,,何时她开始变得如此贪得无厌起来,于他,她是否贪求得太多。
翡翠阁建在北平的繁华地段,来来去去的车辆让人有些应接不暇。下了几天雨,好不容易今个儿出了太阳,吴煜书和顾北城终于去到这翡翠阁来听戏。
听戏听戏,就是要听。还是说,因为唱戏的人不在了。 掌柜笑着打趣着望了顾北城一眼, 这位是
婉转的调子晕开来,那花旦名伶踱着步子,开口一句: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 ,人一立小亭深院。 瞬间获了个满堂彩。唱的是一出游园惊梦。顾北城面上有了笑意,她记得以前祖母也是京城的花旦,最爱唱的便是这游园惊梦,细细听去,尽显昆曲的婉转优美 一折凄美的爱情故事。
顾北城埋下身子又往底下看了看,已是一片混乱。那花旦名伶站着没动,自顾自的继续唱着戏。中枪的是个日本人,看样子是个少佐,替旁边的人挡了一枪。只一眼,顾北城看得真切,被挡的人是川田总司。
我下去看看。等我来找你! 吴煜书扔下这句话便冲了出去。他是军人,哪怕退了役,他也依旧忘不了他的国,依旧时时刻刻想着为他的国尽忠。顾北城也不是台上哀哀戚戚的杜丽娘,她来自二十一世纪,第一次亲眼见自己的同胞倒在日本人手下怎能无动于衷,怎能不热血沸腾。
吴煜书。对了,那人看不见啊,他下去了又能怎样?顾北城一阵心慌,来不及思索,心心念念只有那一个人,跑了下去。
吴煜书再上来时已没了人。他落入了一张,那张带着无尽的恐惧和黑暗,竟让他感到彻骨的冷意。或许他也从未想过他会为了一个刚认识的人担心害怕着,但那一刻,他的确感到,快要窒息。盲眼的军人慌了神,踉跄着又再次跑了下去。
底下已是一片混乱,日本人又连朝着逃窜的人群开了几枪。顾北城忽略了她自身能力并不强这回事,瘦弱的身躯随着人流漂泊,她刚刚着实是慌了神,现在却只感叹自己太傻。顾北城心一点点的下沉,缓缓闭了眼,却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嗯。 顾北城在他怀里闷闷的应着,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她现在快要疯了,周围全是他的气息,战火和陈茶的味道。
这回可教吴煜书愣住了。他勾脚迈了红尘,却又想要离去,奈何红尘漫天这一切早已注定,纷纷扰扰牵绊住他,竟叫他不舍离去。所以就这样吧,既然不舍离去,那就不要离去。
因为喜欢,所以要才去寻找。 吴煜书把她从他的怀中解救出来,轻轻吻上了她的额头,捉住顾北城的手抚上自己的心脏: 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吴煜书不信命,顾北城也不信,可是这一切又偏偏都是命中的注定,又或许是谁在背后篡改了结局,谁知道呢。
顾北城之后倒是安心在小四合院住下了,她毕竟来路不明,没有住处,住在这屋子里每天和吴煜书一日三餐,柴米油盐,日子过久了竟生出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午后阳光正暖,吴煜书盯着怀中的顾北城,他看不见却可以想象那人安静睡颜。轻叹息,把那人安放好,缓步离开屋子。当日他不计后果,现在细想却只觉愧对顾北城,他只是个盲眼的落魄军人,顾北城如此跟了他倒是真委屈了她,更何况国未定,他又如何能够安心。他的血是为这片土地沸腾的,可他的心现在却是为那个人跳动的。吴煜书咬牙出了院子: 阿九,带我去翡翠楼。
那日他遇到了那几个开枪的共产党,领头的问他要不要加入他们,他们随时在翡翠阁等着。他只道是回去想想,其实还是动了心,能为脚下的这片土地战斗,他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他唯一在乎的就是顾北城,他不在,谁护她?那般瘦弱的一个人。
等等,吴煜书! 顾北城醒来却不见吴煜书的身影,下意识寻他的身影,最后追出去却只看到汽车绝尘而去的影子。她知道他要去干什么,这是战乱的年代,她又能做什么。顾北城想到这儿,眸子暗了下去,她是和平年代的人,未经战乱,她帮不了他,能做的不过是等他回来罢了。
最后吴煜书还是没有去翡翠阁,他去了曾经的吴宅,也就是现在的顾宅。顾边雲不在,他的妻子 吴煜书曾经喜欢的人却出来迎了客。
好久不见。 淡淡的开口,这位年轻的花旦自嫁给顾边雲后就不曾在登台唱过戏,作为顾家主母把顾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或许于她于顾边雲最大的心结就是有愧于他。 你来是跟我说那天那丫头的吧。 吴煜书点了头。
吴煜书跟她进去,却听的一声叹息: 煜书,其实我和边雲都很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们,你也不会看不见。
顾北城等到傍晚却依旧不见吴煜书回来,于是披了件衣裳就去了翡翠阁,那人竟不在里面。顾北城看了看渐晚的天色,那昆明来的花旦正准备唱戏,顾北城略微思索,寻了个位置坐下听戏。又是一折游园惊梦,只因听时心境不同,顾北城这次听出一股心酸来,是谁在心酸?她,还是杜丽娘。一曲下来大脑竟是一片空白,顾北城坐在位子上没动,直到这落了幕散了场,才惊觉一个晚上过去了。可是她还不想走,只坐在原地盯着台上那人。一时间,一人在台上,一人在台下,诺大的翡翠阁竟只剩得两个人。
怎么还不走? 浓妆艳抹下的声音竟是这般好听的温润男声,让人不禁猜测他生了一张怎样清秀的面庞, 那我再唱一曲好了。
那人勾了脚,提了气,又是一句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 ,顾北城听着曲,心里却又不免想去另一个人来。她看了一夜的游园惊梦,却不知谁的游园惊了谁的梦。
顾北城一回头,果然看到吴煜书一声不响的站在后面。 既然来了,那么我就开门见山了,吴军官,请您帮我们刺杀川田总司。 那戏里千般妖娆的杜丽娘此刻面无表情,声音里透露出一股严肃。顾北城挺直了脊背,僵硬的挽住吴煜书。
我知道。可是我是个军人,哪怕是残废的。 吴煜书声音坚定,眼底一抹光彩像是黑夜里唯一的光明。
那我说我想和你一起去。 既然他执意要去那她就陪他好了。顾北城如是想, 我不属于这里,所以我不怕。
吴煜书在那里掂量许久,他怎么放心。清亮的女声又响了起来: 不是有你吗?我要做你的眼睛啊。 吴煜书仿佛看到她清亮的眸子闪着希望,像团小火苗。
唱堂戏那天下了雪,绵绵的小雪落在北平的屋瓦上,又是一年冬天。顾北城挽了吴煜书到川田总司的宅邸,听那人低声一句: 你怕吗? 顾北城挽着那人的手紧了紧,侧目却撞见那人含笑的眸子。国恨家仇,儿女情长,竟就那样交织在了一起,交织在那般清明的眸子里。顾北城在一瞬间安了心: 不怕。 二人像是再普通不过的伴侣,缓步走了进去,仿佛在享受着最后在一起的时光。
那花旦今天唱的是一出霸王别姬。遥遥听去只听一句 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众百姓困苦颠连 。吴煜书捉了顾北城的手过去,笑着把那人往自己怀里带: 准备好了。 这宅子已被日军包围,里面还有一支军队。一会儿必定是场恶战。 顾北城贴了吴煜书的耳朵压低声音。 跟好我。 吴煜书握住口袋里的枪。
好戏! 伴随着皮鞋踏上地面的声音川田总司缓缓从偏门进来,身后竟是一支军队。台上的人戏腔子一转,挑了红缨,勾脚踢了翎枪接住,竟改了戏。旁边的霸王上步勾脚和那虞姬合声唱到: 自古英雄出少年,且看双枪陆文龙!
鼓点子声密了起来,胡弦儿节奏快了起来。台下商人装扮的人纷纷脱了外套掏了枪对准日本人 好一出戏!
顾北城紧挽着那人,吴煜书护她在怀,耳边是混乱的枪声。这个人哪怕不用眼睛,他也依旧是当年修罗场上的战神。
少贫。两点钟方向,快。 顾北城踢开一个扑过来的日本人却望见两点钟方向的川田总司拿了枪望着他们。
一点钟方向,十二步。 吴煜书点了头,接过顾北城扔来的翎枪向那边冲过去。顾北城不曾见过这种局面,饶是心理承受能力再强此刻也有些无力,吴煜书抬手捂住了顾北城的眼睛紧紧把她护在怀里。顾北城在对方怀里只觉不知是谁的热血洒在身上,有些担心,奈何对方不论如何都那般护着她,她在他怀中闭了眼却不能安心。
不至于,快走吧,想想你怀中的这位 。你还有更大的用处。快走! 那声快走是拼了全力。吴煜书只觉彷徨,顾北城抬头来,周围的人还在热血沸腾的战斗,一时间顾北城也不知该不该走。
走! 吴煜书拉过顾北城向往跑去,身后是巨大的爆裂的声音。吴煜书扑住顾北城,那身好看的军装沾了火星,两人在一片尘土飞扬中倒在地上。一片战火中顾北城望向吴煜书,那人最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都被淹在爆炸声中。眼泪顺着顾北城的脸颊流了下来,他对她说: 我爱你。再见。
你说什么啊!你说什么! 顾北城哭着向他吼着,吴煜书把她护在身下只是摇头。火光冲天,年轻军官好看的笑颜,带了血的军装映入顾北城的眼。顾北城仿佛坠入深渊,她不知他说了什么,可那莫名的恐惧包裹住她,他们是不是要再见了。火光消失在天际留下烟尘被风吹散开来,一片废墟。一场好戏终归散场。早上的小雪早已漫了天,直漫进心里,冻得心都冷了,冷得彻骨。
吴煜书最后还是从了军。他是为战而生的,即使有了顾北城也不例外,只是多了一份牵挂罢了。走之前,顾北城对吴煜书说: 我在七十三年零六个月后等你,为了我活下去。 那人也没有惊讶,他一直知道她不属于这里,于是只捧起他的脸低声应她: 好。
顾北城抱着那淋了雨的老唱机坐在四合院中,依旧是一曲游园惊梦,曾经最喜欢的曲子如今顾北城听的哭哭笑笑,那日她给吴煜书唱游园惊梦唱到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时却卡了壳,如今才忆起原来,姹紫嫣红的后面是断井残垣。
小城啊,终于找到你了!快见你祖父祖母最后一眼吧。 顾北城惊得一下从地上站起。她记得祖父几年前就去世了啊,怎么会 来不及思索,顾北城已被母亲拉去病房。
两个老人安详的并排躺着,相视一笑。祖父握住祖母的手: 小城啊,祖父能遇见意韵 此生 也算无憾了。你啊 要照顾 好自己知道吗?我有一个 老朋友留 下了一个唱机,你要 好 好保存,那是 我欠他的 说完,不带任何遗憾的闭上了眼。
顾北城记得几年前祖父明明是抱憾离去的。原来,她能遇见他只是因为自己祖父母的执念,那他们之间算什么?顾北城缓缓闭上眼。去年六月,顾北城遇到了个算命的,那算命的说她会遇到一个人,他们磕磕绊绊最后无疾而终,她当时并未在意,无疾而终的爱情多了去了,可那算命的只说磕磕绊绊,只说无疾而终,可从未告诉她,竟会如此刻骨铭心。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另一个时空,二十岁的自己也曾这样爱过这个人,也曾在心底默默许诺过让他活下去,伴在他身边,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她只是无数个时空里的其中之一罢了,这是她自己的执念,一直都是。也许,在下一个时空,顾北城和吴煜书会隔着七十三年的时光重逢,隔着遥望,依旧是彼此最爱的摸样。这便是命运,他们逃不开的命运。
顾北城收到了一封信,信封已泛黄,时间是七十三年前,落款是吴煜书。顾北城把信护入怀中,上面似乎还有战火和陈茶的气息。
吴煜书在沙场上连开了几枪,血浸染了军装。突然他望着天笑开了,然后缓缓倒下,终是倒在了冰冷的沙场上。顾北城,不要再等我了。
冬至的夜里,顾北城突然自梦中惊醒,窗外是飞舞的雪花。她等不到他了。她哽咽着蹲下,吴煜书,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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