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马书生的还乡散文
文章来源:新竹文学网 | 2019-11-19
——在白鹿洞门前轻敲
除了一张文革气息的黑白照片铁证过我曾在襁褓时代被动地来过这里,剩下的就是在一堆有关白鹿洞的学术文章里惦记着去白鹿洞门前轻敲那扇冷观世态的门……
到唐朝落个脚
在太乙村散步,有一位原住民告诉我这里离白鹿洞书院并不远,一句不经意的提醒,搅扰了我静谧的内心,仿佛庐山腹地隐匿着我遥远的一个故乡。
白鹿洞书院从历史角度是一个久远的时间概念,地理距离却近在咫尺,像我这样在庐山脚下生活过的现代书生,混迹了四十余年才回来轻敲它的门。我是信缘份的,就似当年朱熹因朝廷任命而与白鹿洞结下了旷世之缘。沿着一条弯折的路去了却我这个中年人的积愿,突来的雨仿佛是从宋朝的天空中落下,书生到白鹿洞书院肯定是一次精神的还乡,它里面躲藏我们曾经的内心。
庐山的壮阔根本上是在于它文化的收贮,在这样一个被雨淋湿的深秋,显得更加饱满而深情,每一条光亮的路都像一句唯美的诗,每株树每棵草都是耐人寻味的词藻。其实我更渴望一轮山月,听说皎洁的月色里有一只抖着羽翅的黑色山鹰,你盯着它看,它就会不知不觉地把你带到想要去的王朝。
可偏偏是雨,淋淋沥沥地像有许多的脚步来来去去,往往复复,莫非是书生们,一群古代的书生,我带着羞怯的情感步入他们中间,忐忑地走着,生怕撞着谁,他会提出让我难堪的哲学问题。
白鹿洞书院摆着一副古板的明清面孔,像是准备责罚迟到的学生,我久久地伫立,大脑的思维滑入历史的一片空濛中,怀旧是一种悠长,我几乎不敢去敲那厚实的大门。
我们的祖宗那么爱读书,那么爱思考,孜孜不倦、废寝忘食,涉及哲学、生命价值的话题成了生活中的一种习惯,许多祖传的智慧别人学去了,自己却丢掉了。
不知是谁给我弄了一把油纸伞,难道就这样以一种最书卷的方式去宋朝,一个重文的朝代流传下来一连串的名字和事迹让我们至今还在津津有味地品头论足,谈论他们就是谈论那个时代。其中思想界最著名的“东南三贤”朱熹、张栻、吕祖谦,他们倡导的学术精神却是当下中国的缺失,所以时常怀念他们和他们有关的书院,比如眼前这座名声显赫的书院就与三位贤达少不了瓜葛。当然,白鹿洞最早缘于一头鹿和它的主人。踟蹰间有人告诉我,还是先到唐朝那个老故事里落落脚。
终于敲开了书院的大门,一只白色的鹿着实讨人喜爱,鹿的身上飘逸着一缕仙风,和鹿相处的人定有三分道骨。白鹿在一位身肩素服古代书生的阅读声中轻盈地跳跃,他肯定就是白鹿先生李渤。一头白鹿形影不离地跟随着他,在一片山林里,李渤与兄长李涉以书相伴,从此有了白鹿洞。
白鹿洞得名,其实与山洞无关,后屏、左翼、卓尔三山使其俯视如洞,贯道溪欢悦而过,一眼望去山环水转,石秀树老。在一派深邃的洞府气象中,水就淌在我的血管里,群叶撑开了我的肺,白鹿洞终于在浪漫中开篇。
孤绝的回响
微雨绵长中终于可以轻抚书院内的每一扇门,仿佛逢见了久违的故人。
当年那位唐人李渤出任江州刺史后,在此筑台建榭,他在向历史作了一次深深的自恋式的交待。虽台榭被岁月吞噬得荡然无存,但遗留下鲜明的标贴,白鹿洞与书香有关。
这是意味独特的僻静地,难怪引得书生来,闭守这块天设地造的读书圣地,大自然与人的情感在这里融会贯通,风、水与朗朗读书声步调一致,洗涤堆积皮囊内的秽浊,灵与肉在这里扩张、升华。
只是进得门来,萌生些许的疑惑,白鹿洞更像大户人家的避暑山庄,很难想象此处能容下数百上千的学子。
白鹿洞在古代庞大的书院体系中上升为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今天看来,它只是一具空洞的躯壳,在这样一个简约的躯壳里却奔涌起大量的缅想。
没有宋朝画师或文字记录过书生群体的生活细节,而我眼前开始铺就出一片景象,许许多多素装的端着圣贤书的学子们三五成群地踱步、恳谈和吟咏,这里仿佛可以窥视到前朝书生们酸苦的寒窗生活。
书院是书生们精神的宫殿,是维系我们民族文脉形式上的载体。它的建筑与皇宫宏伟富丽形成巨烈反差中隐喻一种臣服关系,然而又倔强地藏于山林,这或许就是千年来中国书生内心矛盾的写照。
跨出白鹿洞的书生们有的毕生将读书当作生命的修行,有的将满腹的经纶作为投入仕途的资本,读书是命运最重要的扭转。
北宋初年就有了白鹿洞书院,朝廷在提倡科举的同时大力推动书院建设。就白鹿洞书院而言,太平兴国二年(即977年),真宗皇帝应江州知州周述之请,赐白鹿洞书院“印本九经”;太平兴国五年(即980年),赐白鹿洞洞主明起为褒信县主簿官,到了咸平五年(即1002年),敕有司修缮白鹿洞书院。
难怪吕祖谦先生毫不犹豫将白鹿洞书院列为宋初的四书院,即所谓天下四大书院。然而在此之前,最先提出四书院说诗人范成大并没把白鹿洞书院放在眼里,或许在他看来,白鹿洞书院在北宋时期根本没有资格占据中国书院的最高位置。
确是如此。白鹿洞书院真正的影响力源于朱熹的到来。
重建与创建
话还要从张栻说起。
乾道三年(即1167年),朱熹先生从福建千里迢迢前往岳麓山,他急切地想知道二年前重建的岳麓书院会是怎样的景象?而书院的主讲人张栻先生也期待着与朱熹的会晤。
非同凡响的朱张岳麓会讲时时被后辈学人谈起,而朱熹在岳麓、城南书院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也渐渐聚集起割舍不开的书院情结,这种情结在淳熙六年三月赴任南康军后见到废弃的白鹿洞书院时,得以释放。
完全可以感受到朱熹伫立在一片荒芜景象中悲喜交加的情绪,悲的是整整一百二十五年了,在皇祐年间毁于兵火的白鹿洞书院已在文化江湖上销声匿迹,见“荒凉废坏,无复栋宇”,见“赐额、官书皆已烧毁、散失”,想必朱熹是一声长叹;喜的是上天安排的机缘,了却潜伏已久的心愿。
此刻,对于朱熹和白鹿洞书院都是历史性的契机,但一切并非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朱熹重建白鹿洞书院的决心下得几乎可以称为顽强,几乎是我行我素、毫无顾忌地投入其中。在文风彬彬的时代背景下,朱熹似乎在考虑像他这样的大儒的确需要亲手建设一座响当当的书院匹配,否则精神世界将会不完整。然而,朱熹的面子在这一行动中遭遇意料之外的撕裂。
朝廷接到朱熹的上书“均未蒙施行”,朝野却“喧传以为怪事”;又致函各地衙门求书籍,亦无积极响应,没收到几本像样的书;聘请教员屡遭冷淡,有的“不就”,有的“未能往”;在这种情形下,书院要筹措田产和扩大规模显然是黄梁一梦,就连他离开南康后,曾经遣钱三十万支持白鹿洞书院,竟成为政敌罗列的十大罪状之一。
所以,当江东提举尤袤先生亲临南康以示支持,朱熹难掩感激之情,吟诗曰:
亦有皇华使,肯来登此堂。
问俗良恳恻,怀贤增慨慷。
雅歌有余韵,绝学何能忘。
不过最重要支持者还是吕祖谦,他不但是白鹿书院鼓吹手,而且就白鹿洞书院办学思路与朱熹进行了细致的商议。
陆九渊来时,并不能简单地理解为朱熹的肚量,而是一个智者的行为,九渊开堂讲说的是“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这章,朱熹大加赞赏,请陆先生书其说并刻于石上,将异见者的观点刻石以不朽,从另一个角度显现出朱熹卓然的大家风范。从那一刻起,书院就被定位为各抒己见的论坛。
历史记下了那个层林尽染的秋天,朱熹义无反顾地开始施工,也记下了次年,他在“重营旧馆喜初成”的心情中开讲,尽管简陋得很,按朱熹的话说“不过小屋三、五间,始以表识旧迹,使不至于荒废湮没而已。”在开讲之前,朱熹还是以南康军长官的身份率领僚隶们以及各位师生行开学礼,并不隆重却很庄重的气氛下朱熹讲了第一课《中庸》的首章。朱熹离任履新时,这里也仅“小屋二十余间,教养生徒一、二十人。”
但是,中国教育史已视其为重大事件。
书生们在朱熹的 下,倚石濯足,共读漫漫的秋雨,酣畅的溪声,深更挑灯夜读,线装的书册放在胸口上就迷迷地睡去,体温将圣贤的语录捂得暖暖的,前朝书生们寒窗的酸苦中透彻着一种快意和丝丝咀嚼后的甜,因为这里是精神的栖息地。
一位在大学人文学院当副院长的朋友告诉我:院里准备成立一个书院,也叫白鹿洞书院。
我注视她良久。
“奇怪吗?”她把课程目录递给我。
不奇怪,当下中国办书院已经成为复古的潮流,尤其假借历史上品牌书院作旗号,不过这个旗号挺大,它是白鹿洞书院。
而且办学的地址与原址剥离开了,当然,这并不是根本性问题,我告诉朋友:白鹿洞书院的特殊意义在于它的办学模式及法则,教诲的概念越来越具有深层次的意义。
正是这点是维系白鹿洞书院声誉的关键。
朱熹对白鹿洞的重建并非局限于建筑本身的物体形式,他的使命在搭建一个精神空间,用一系列的标准横坐梁立成柱,使这样一个精神空间变得格外宽敞而牢固。我们的目光无疑要聚焦于当年白鹿洞书院门楣间的学规上,其中的句子至今都是耳熟能详,警醒世人。如:“博学之,审问之,谨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学、问、思、辨四者,所以穷理也”、“惩忿窒欲,迁善改过”、“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著名的《白鹿洞书院揭示》,亦称《朱子教条》,犹如一盏明灯普照于南宋社会,后来的赵盷皇帝积极评价这篇经典关于教育目的、学习的方法论以及修身实践的论述,手书后赐示于太学诸生,全国书院和官学纷纷刻于石头,摹写铭记,成为书生们共同遵守的学规。
只剩围养的白鹿
中国许多书院的荣辱存亡常和某个人的命运紧紧相关,像岳麓书院就以人而重。白鹿洞则在起起落落中终于等到了朱熹的日渐尊贵的文化影响力。深刻的具有朱熹思想烙印的白鹿洞已非泛泛之辈,它已鹤立于天下书院之首。因为朱熹的存在,白鹿洞书院有了精魂有了四射的光芒。因为朱熹,在庐山东南五老峰下小小的盆地里才有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文化记忆。
我在白鹿洞浏览刻录下的江西历代状元的名字,在某个时间,长长的名录被中断了,他们和白鹿洞一起陈设在这个空荡且寂寥的秋天,在这个水淋淋的季节里,一双双潮湿的眼睛在一个叫“白鹿薪传”词汇前检讨。
在陶渊明先生采菊地附近的一个世外,没有车辚辚、马啸啸,却少不了虎狼出没的幽深处读书,他们躲过蒙古人血淋淋的战刀,躲过凡俗的侵扰,把读书当成生活,用山泉洗涤身体,用书香洗涤心灵,一辈子在书里度过。
遗憾的是白鹿洞书院摆渡过无数渴望着的灵魂,却未华丽转身成一所现代高等学校,或是古代文化为主题的博物馆,哪怕是一座收藏古籍的图书馆。当下的学子是否还能回到一个叫白鹿洞的书院?在天籁的余音里,它们仍然是历史的遗痕丢弃在连绵的大山。
我看见一只圈养的白鹿,没有主人。
共 4097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作家邓涛《书生的还乡》散文,在白鹿洞门前轻敲!敲开了唐朝白鹿洞书院大门,敲开了“东南三贤”朱熹、张栻、吕祖谦倡导的学术大门,敲开了朱熹重建白鹿洞书大门,未敲开一位在大学人文学院当副院长准备成立白鹿洞书院大门,遗憾的是白鹿洞书院摆渡过无数渴望着的灵魂,却未华丽转身成一所现代高等学校,只看见一只圈养的白鹿,没有主人。详实的历史回顾与优美文字结成甜美的白鹿!赞赏!推荐!【:吉春】
1楼文友:201 - 20:48: 9 书生的还乡就是精神的还乡。这篇文章的风格,正是我喜欢的大散文、大文化的一种。作家以崇敬以至崇拜的态度,缅怀了白鹿书院的历史,瞻仰了白鹿书院的当今,点出了人们精神世界空虚的严峻现实。
2楼文友:201 - 20:49:18 欣赏、问好,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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