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韵梦故乡散文

老屋

父亲来说，家里的老屋地基下沉，墙壁已裂缝。让我回家一趟，我望着墙上镜框里的老照片，这是我家的全家福的照片，相片的背景就是老屋。望着已故的母亲，我眼睛渐渐模糊了，泪影中又恍惚看到老屋的风景。

老屋院中有一口水井，母亲说我家宅地是块风水宝地，我家井里的水非常甘甜，人喝井里的水就生出爽意，而别人家的井里的水却苦涩。这口井很怪，三九严寒里的水也不结冰，从来没有干枯过，越是干旱井里的水愈旺，因为这个缘故，左邻右舍的人们都来挑水。挑水的人们不分白天黑夜，我家的院子门一直敞开着。别人都夸母亲和善，母亲听后直笑，嘴角还有几丝羞意。我特别厌烦别人担水，他们进进出出，惊扰我的美梦。母亲抚摸着我头，亲切地说道：“人过日子，与人为善，日子就过得舒坦。若关起门来，那才伤感情”。那转动的辘轳声，母亲听起来就像一曲优美的小夜曲。后来家家户户都安装自来水，我家的门还是一直敞开着，有时母亲望着井口的辘轳发呆。这件旧物一直保留着，记载着母亲一种心境，一种精神状态，还有难忘的青春。

老屋的院子中间有两棵榆树，据说是祖母嫁到我家那年栽种下的。在我对老屋的记忆里，这两颗榆树恐怕是最美的风景了。每年春天光秃秃的榆树开满榆钱。每年这时，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我们小孩子家欢快地窜上树摘榆钱，父母用玉米面拌上榆钱放在锅里蒸时，祖母拉着风箱，一边不停地往炉灶里添柴禾，一边唱着京剧，那锅里飘出香味伴着祖母的京剧声绕梁三日不绝，我们的口水也都被馋出来了。夏天我们在树下玩耍荡秋千，像走进童话世界，年少的我们度过了欢乐的童年。

年少时，母亲把自家种的蔬菜变着花样改善伙食。我们把收割回来的豆秧晾晒在屋顶，闲暇时母亲把晒好的豆秧在磨盘上摔打时，饱满的豆子从豆荚滚落而出，我们把豆子泡在水里，吃完晚饭全家人围在一起做豆腐。母亲把泡的豆子装入石磨孔里，父亲不停地转动石磨，乳白色的豆汁随着转动的石磨缓缓流出，满屋浸透着豆汁的香味，磨盘搾出不仅仅是豆汁，还有那缕缕不绝的亲情。一家人围在一起谈天说笑，老屋里充满和睦与温馨，老屋也在岁月的沉淀中研磨出日子的芳香。我们把剩余的豆腐送与左邻右舍。每次我回家望着石磨，仿佛仍飘逸着豆汁的芳香和亲情的余韵。

老屋的屋顶抹的红泥，随着时间的流逝，屋顶渐渐地下沉裂缝漏雨。母亲走后，孤独年迈父亲一人用伴有麦草的红泥，重新把屋顶抹了一遍。我望着家宅墙壁粉刷后，雨水冲刷后留下斑驳印记，是一副奇幻的水墨山水画。用童心去解读古老的事物，激荡成无数的泡沫般幻想，有渔翁，焦子，山川河流树木。若干年后，哑然悟出：在丰繁的幻想，也只是景况。如今老屋已在拆迁计划内，在流转的时空里，把它积攒成一个过程，今夜的稿笺上，便留下我两行热泪。

老树

我家屋后的老树被砍伐了，我帮父亲把树拉了回来，这些老树盘绕了我太多的记忆。我把树干沿着横截面锯开，注视着树干的年轮，一圈圈年轮有圆也有窄，向后人展示自身的阅历，与世人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时光在年轮镀上欢乐与忧愁，望着这一圈圈的年轮，不正是我们一部家史吗？

那些树是伴着母亲来到我家的，那年头生活困难，父亲在外工作，家里的一切全靠母亲承担，孩子多为了解决温饱，母亲在屋后的荒滩上开了块地，田里种上粮食和蔬菜，在地边栽上了树。冬去春来年复一年小树伴随着我们成长。后来父亲从铁路调回地方，从此一家人相聚在一起。岁月如梭，小树长高了，我们经常在树荫下玩耍，摘下树叶夹在书中做书签，一条条叶脉纵横交错，如同母亲臂上的血脉，这棵老树像母亲的冥神庇护着我们。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们像小鸟一样离巢而去，母亲发现孩子们不再需要她的保护，变得无所是从。母亲在昏暗的灯光下为我们纳鞋，把对子女的思念纳进鞋里。我们工作后很少回家，母亲常唠叨，父亲在一旁圆场：“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事干”。母亲年事已高，早年的过度劳累使母亲一病不起，父亲陪伴伺候着母亲，天气晴朗的时候，父亲用轮椅推着母亲到地边转转，望着相依的老树，人与树在夕阳的余晖下，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母亲病故后，我常回家看望父亲，他年轻时的棱角随着岁月磨得圆滑了，让人觉得和蔼许多。父亲常常夜晚独自坐在树下拉二胡，琴声就像潮湿的雾弥漫整个院子，寄托着对亲人的哀思和故乡的眷恋。只有饱经风霜得人才能拉出如此的琴声，皎洁的月光从屋顶倾泻下来，浸得人影朦朦胧胧，洗的月色清澈透明，父亲望着石磨改成的石桌沉思，仿佛飘逸着豆汁的芳香和亲情的余韵。

遥望落日的余晖飘着淡岚的轻烟，黄河用她甘甜的乳汁抚育这方儿女，这就是我魂牵梦绕的家园。“乌达”在蒙古语里是有柳树的地方，故乡的柳树没有南国的少女般妩媚，却有北方人的敦厚朴实。柳树与母亲在我脑里成为同一概念，无论我在何方，看见柳树便想起母亲，我永远走不出母亲的视线。夕阳下的老树仍是那样安详静谧，面对黄土地感悟沧桑留给人们昨天的故事。

自从老树被砍伐后，父亲苍老了许多。我带着孩子看望他时脸上露出笑容，一如油画《父亲》中那位老人，手捧一碗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每当跟他谈起母亲时，他抚摸着斑白的头发叙说往事，目光炯炯有神。老年的他带着悠悠的感慨，如老牛反刍默默地品味生活。我总觉得愧对母亲，父亲解劝道：“人的一生就该忙碌着”，这朴实的语言让我领悟到人生的哲理。

布鞋

暮冬的一个早晨，窗外飘舞着雪花，把我的思绪带到遥远的故乡。我收到家乡寄来的包裹，打开是一双黑面白底的棉布鞋，顿时我眼睛湿润了。我把它拿到鼻子底下，能嗅出故乡泥土的芳香，仿佛看到村头老榆树下拄着拐杖驻足远望的白发老母亲，我的眼睛渐渐地模糊了。

小时候，母亲把自家收割的麻在水里沤泡后捞出晾晒。农活空闲时，母亲从晒干麻垛上捋上二三股，折断麻杆，撕下麻皮扯平拽直，然后坐在门口台阶上，挽起裤腿，便在腿上搓起麻绳，细细的麻绳柔软如水，像门前奔流的小溪，从母亲丰腴的手指间膝盖上蜿蜒而下，缓缓延伸，如音乐般纯洁，山歌一样美丽。平日里母亲常把我们兄妹穿的旧衣服收集起来，裁剪拼凑，在案板上用米汤把布块裱褙起来晒干，做成袼褙，过后裁成各式各样鞋帮。母亲让我们把脚踩在纸上，用铅笔比划着脚裁成鞋样，然后郑重其事地把鞋样夹在《毛选》里，在她眼里这些东西与伟人语录同等重要。

我最爱看母亲纳鞋，夜深人静，母亲在昏暗的灯光下纳鞋。母亲纳鞋时往往先要拈起针来在她乌黑的头发里拨划两下，那动作优美和从容是无法用语言形容。鞋底使用白布纳成的千层底，鞋底是母亲一针一针用顶针顶过去，密密的针脚十分整齐。母亲那份痴痴迷迷的精心劲，是把对子女的那份爱密密麻麻地纳进鞋里。我趴在母亲背上，一边听母亲哼着小曲，一边看她灵巧的手指像小鸟般在棉花与布料间不断飞翔。当鞋做好时，我试穿在脚上非常惬意，阵阵暖意溢于心头。夜晚，我把母亲做好的鞋枕在头下，做着童话般的美梦。母亲持久地照顾着我们，我们的家在那样的岁月里延伸。

岁月如梭，母亲做鞋时已戴上老花镜，动作没有先前敏捷。但那份精心绝不亚于当年。夹在毛选里由小到大的鞋样，就像我们相册里的照片，记载着我们成长的经历。在一个暮冬的早晨，我穿上母亲做的新鞋，在村头的老榆树下含泪年告别年迈的母亲，踏着积雪走向远方。

进城工作后，看到周围的同事穿着款式新颖的皮鞋，心里非常羡慕，我也买了一双皮鞋，母亲做的布鞋不再神圣。母亲不断地寄鞋来，我把布鞋放置在床下的纸箱里。有一次，母亲进城来看我，怀里抱着新做的布鞋，我当着母亲的面说；“布鞋太土气了”。母亲顿时惊呆了，双眼噙满了泪，嘴角嗫喏着说；“是啊，城里娃不兴穿布鞋”。多年过去了，那一幕深深地刻在我脑海里，如针扎在我的心上，我为此而悔恨。母亲仍旧寄鞋来。

当我步入不惑之年，不再有年轻时虚荣，也常常为年轻是的行为汗颜羞愧。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难改农民本性的我不谙世故，人生旅程难免不如意，境遇多有蹇滞，当我心烦气躁时，携带几丝世俗的愠怒回到家，穿上母亲做的布鞋在屋里走动，世俗的怒气被这无价的亲情荡涤的无影无踪。

我仔细地阅读母亲来信，那句“与人为善，谐处于世”话语铭刻于心。我常把床下纸箱里的布鞋拿到日头里晒，直晒的能闻出日光的香甜和温暖的香气。我抚摸着它们，像在寻找我成长痕迹和追忆的时光。女儿走过来，露出一脸不屑﹕“太土气了”。妻子嗔了女儿一眼，女儿乖巧地走开了，我会心地坦然一笑，我在她这个年龄何曾不是这样。望着鞋我又多了一份乡愁，夜晚，我枕着鞋进入梦乡，梦见那故乡的老榆树和雪。

共 81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一座老屋，一口水井，年迈的父亲、慈祥的母亲，演绎着童年难以望怀的故事。那口四季都不结冰的水井，流淌着浓浓的亲情，充蕴着乡邻的欢声笑语。记忆中的老屋，两颗榆树就是对老屋最好的点缀、最美的风景。那抹着红泥的屋顶，记载着年轮和沧桑。屋后的老树，盘绕着太多的记忆，一圈圈年轮有圆也有窄，向后人展示自身的阅历，与世人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更是一部家族兴衰史的记载。一双普通的布鞋，却蕴藏着不平凡的故事，那细密的针线就是妈妈的心血铸成。妈妈在昏暗的灯光下，从青丝纳到白发，把对儿女的爱和思念全部纳到千针万线里。尽管以后离开家乡、离开父母，唯有穿上妈妈亲手做的布鞋、枕着布鞋入眠，才是人生最温馨的一刻。丰满的文字，温馨的怀想。感谢赐稿雅韵文学！佳作倾情推荐！问好作者！期望更多精彩！【：冰山雪峰】

1楼文友：201 - 21:20:41 欢迎才华的朋友入驻雅韵！朋友丰满温馨的文字，细叙着故乡遥远的梦境。拜赏朋友佳作！问好！祝福朋友雅韵写作愉快！ 留住已经逝去的峥嵘岁月，记住曾经绽放的万种风情。快乐休闲，感受友情，养心颐气，笑谈人生。

回复1楼文友：201 - 19:25:42 感谢社长的引领，感谢社长推荐。我更喜欢雅韵文学社浓厚的学术氛围，它是一个精神圣地，远离物欲横流的喧嚣世界，是我们心灵的栖息地，让人浮躁心在此清净下来。

2楼文友：201 - 21:2 :10 拜赏朋友情感真挚的文字，遥祝写作愉快！

楼文友：201 - 08:44:58 故乡的情物，是人一辈子的情愫！叔叔，期待您的佳作。 风送水声来枕畔，月移山影到窗案。

4楼文友：201 - 11:16:56 欢迎才华的朋友驻足雅韵！拜赏朋友温馨感人的心语文字！问好！遥祝朋友雅韵写作愉快！ 人品若山崇俊杰 情怀如水共清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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