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姑妈是一根香葱散文外两篇

文章来源:新竹文学网  |  2019-08-30

秋天来了,秋天的牙齿很锋利,把姥姥的两扇门咬得吱吱作响。

空气冰冷起来,我摸摸自己的脸,基本等同于空气的温度。大杨树站在河边,有一点点傻。早晨的神奇光线钻进了我的袖口里。大杨树的倒影在平时是长的,秋天是短的。

我推开门,去常谢庄找姑妈。姑妈家里有一只脖子没有拴绳子怀孕的母羊,那时候,我已经十几岁了,并不用吃奶了,但母羊的娃娃是要吃奶的,房子外面的河滩上有青草,青草就是母羊的饭,吃了饭,才能消化为白色的奶水,喂羊娃。

我找姑妈,是有任务的,妈妈给我一些线锤锤(棉花纺出来的),交给姑妈,织成布,土布。姑妈是一个能干的女人,原本需要用牛去耕的地,大都是姑妈一锄一锄挖开,捣碎。姑妈没有儿子,把我当作儿子,我陪她去西部的丘陵地带刨地,镢头与硬土相碰撞,手背被震麻,还流出过血,疼得我龇牙咧嘴。姑妈却从不喊累,一锄下去,又扬起锄头,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邯郸的西部是丘陵,丘陵的西部是山地,山地上没有树,草也很少。姑妈偏偏在山旮旯发现一小块土地,人民公社的时候不敢种,土地承包以后,她又去鼓捣那块土地,说,地里不长出玉米,睡不着。到达那块地,路很远,还要翻过两座山头,又陡又滑,路面全是颗粒游动的沙子。姑妈不怕,吃了早饭就骑车去,忙活一天,很晚才回来。地平整好了,种上了玉米,天大旱,颗粒未收。第二年,姑妈又将地种上,收获的那几天,姑妈病了,我和姑父进山,将成熟的包谷弄回去。那一次,我知道了“山高路远”的含义。

可惜这块土地被当地的农民发现,告发给当地政府,说是“侵占公共土地”,姑妈发怒了,说,土是我一筐一筐运来的,这里原来只有荒草和石头!后来,林业局来了一个副局长到了姑妈家,和蔼地劝说姑妈,“大娘啊,您开垦土地有功,我们接过来,也不会荒废,全种上树苗。”听到这样的话,姑妈才作罢。

姑妈的女儿,我的表姐是一个很有学习天赋的人。上学的时候就拔尖,大学毕业一路顺风,当了公务员,还是不大不小的领导。堂姐在城市有了房子,她把姑妈接到城市居住。可是姑妈错把城市当农村,先是固执地让堂姐买一楼,没有遂愿。姑妈很生气,给我打,说,楠子,你买房一定要买一楼。我懂得姑妈,她是想着一楼周围的小空地,她可以在那里种菜,她曾给我比划着说。“只要有这么大的一小块,种菜就够吃了。”

我也没有买一楼,买了三楼,姑妈又一次失望。失望的姑妈决心一辈子不进城市。但后来她的腿摔骨折了,不得不搬进表姐的家。我经常去探望她,给她买这样那样的补药和民间验方上的药。姑母像是土地上的植物,只要水肥滋润,恢复得很快。要知道她当时已六十五岁了,医生很是惊讶。

我也很惊讶,不是惊讶姑妈的恢复速度,而是惊讶她居然把表姐的凉台改造成了“菜园”。说是菜园,有点夸张,即是她在阳台转角的外侧,那窄窄不到巴掌大的地儿,三个饮料瓶里栽种上了几棵小香葱。她腿刚刚好,就下楼买菜,将买回来的葱拦腰剪断,带根须的那一截种在废弃的饮料瓶中。当然饮料瓶也被从半腰割断,装上一些泥土。于是,小葱便按照姑妈的意愿,滋溜溜地生长。我去姑妈家吃饭,每每在厨房做菜发现忘记买葱了,姑妈就会提高八度声音说:凉台上有!这样的语气里含着坚定,含着富足。

我是理解姑妈的,姑妈一辈子跟土坷垃打交道,磨合出了感情。她直接说过最大的幸福是看着庄稼从土地上长出来,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放光,恢复了去当年山里垦荒的光芒。如今,她虽然住进了城市,住进了女儿家,远离了土地,心里一定有说不出的难受,于是,通过在饮料瓶种植小葱,部分地实现继续依偎土地的愿望。

人都是需要依偎的,表姐的母亲是姑妈,我的母亲是现在在塞外养老的老母亲,姑妈的母亲是谁呢?当然是我的奶奶。看着小葱把根扎在饮料瓶的土里,小葱长势喜人,从心理上实现了回归。

哦,奶奶已经回归土地,姑妈的母亲就是土地,依偎着土地,就是依偎着母亲。

【一只有尊严的麻雀】

那年春天的一个下午,我的小伙伴印昆从房檐下摸出了一只几乎是光屁股的麻雀宝宝。小宝宝在印昆的手心里嘤嘤地叫着,张着黄黄的大嘴巴,像与印昆要东西吃。印昆才不会给它东西吃,他有一个小小的阴谋,用这只小麻雀吸引麻雀妈妈自投罗。

印昆举着小麻雀在村里游走,很快,就吸引过来几只大麻雀,这几只大麻雀围着印昆飞,有的时候几乎飞到印昆的手心,但是似乎是调戏印昆似的,呼扇一声又飞远了。印昆懊恼地说,这些鬼东西认出来不是它们的孩子,就跑远了。

终于有一只麻雀飞来了,飞近印昆的手,又呼扇一声飞到树枝上,在树头喳喳地叫,决不飞远。大麻雀在树头上叫,小麻雀在印昆手里叫,好不凄惨,但是印昆却很高兴,说,机会来了。印昆给我一只弹弓和十几颗铁珠子,让我瞄准大麻雀射击,并许诺我,打下麻雀,他来烧麻雀肉,第一口肉最香,让我吃。

我才不做印昆的帮凶呢,一甩手,把他的弹弓扔到了房顶上。印昆瞪了我一眼,举着小麻雀,沿着梯子爬上房顶,找弹弓。这个家伙在房顶上找到了弹弓,也找到了捕捉大麻雀的办法。他把房顶上钉了一颗钉子,用线绳栓住小麻雀的腿,又在小麻雀身边撒上一把米粒,然后将一只筛子倒扣支在上面。支筛子的木棒也拴了长长的线绳,一直扯到院子里的大槐树后面。麻雀们见了黄橙橙的小米,在房顶上跳来跳去,就是不肯往筛子下钻。

我让印昆放回小麻雀,算了。印昆不听,我就回家去做作业了,写了两道题,心被房顶上的小麻雀揪着,又到了印昆的院子。这个家伙很有耐心,躲在大槐树后面,牵着绳子,就等着麻雀妈妈往筛子里钻。看我来了,他朝我咬咬耳朵,说,大家伙已经差点扣住三回了,傻叽叽的,惊跑了,还回来!

我是下决心要和印昆捣乱的,印昆上房顶刚把筛子支好,我就拉动了线绳,反复了几次,印昆生气了,说,你再拉线绳,我就把小东西摔死!我是知道印昆说得到,做得到的。只好住手,给他提了一个要求,说,如果把大麻雀扣住的话,得让我养一个晚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知道这句话该赠给印昆,还是赠给麻雀妈妈。虽然麻雀妈妈知道房顶的大筛子是一个大陷阱,还是执着地去筛子下面喂小麻雀,好像筛子就是它们的家。不过,麻雀妈妈很机灵,它好像知道印昆什么时候拉线绳,在印昆拉线绳的一瞬,就扑棱一声跳出了筛子扣的范围。印昆和大麻雀较起了劲,说,就不相信扣不住你!

印昆的斗志强了,大麻雀的精神疲惫了,终于在傍晚,大麻雀像是自杀似的呆在筛子下不动,印昆没有费什么力,就捕到了大麻雀。这个家伙还算守信用,把小麻雀塞回房檐下的麻雀窝,把大麻雀放到鸟笼子里,让我喂养一个晚上。

我小心翼翼地把麻雀提到了自己家里。娘说,鸟是会飞的动物,放到笼子里养不活的。因为印昆给我说过,如果你胆敢放飞大麻雀,我明天就摔死小麻雀,所以,我不敢放飞它。我把娘藏得很好的白糖找出来,搅合成白糖水。我把白糖水端到了它的嘴边,它就是不喝一口。我又把黄橙橙的小米放到它的面前,它还是闭着眼,不理我。

真的好担心麻雀会饿死的,就强行塞进它嘴里几粒米,看到大麻雀并没有吐出来,心涌喜色。停了一会,再到鸟笼子边,看它,大麻雀还是闭着眼睛,看也不看我,好像是绝食抗议的仁人义士。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它的嘴巴,那几粒米还含在它嘴巴里,根本没有咽下去。

第二天,结果呢?大家知道的,这只大麻雀直挺挺地死了。我的耳边缠绕着小麻雀呼唤妈妈的叫声,事隔多年,这叫声还在剜我的心。

【天市上的灯笼】

人类是害怕黑暗的动物。

白昼意味着活着和享受,而夜晚则是休憩,或者是死亡。人类往往对于白昼多了几分的留恋,而对于黑暗常常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因而就有了灯,灯是人类企图把白昼搬到夜晚的一个尝试,细细的灯捻,小小的灯亮,常常超过本身的亮度,直接照进人的心房。

有灯的地方,就有黑暗;有黑暗的地方,就渴望着光明,整个人类进化史,与小小的灯光密切相关。人类是一种不怕跋涉的生物,就这样一直不停地走着,已经在这个星球上走了很长的时间,在所有的足迹里面,几乎都点燃着一盏灯。这些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灯给人类增添了勇气,使人类开发自然的勇气成倍地增长,一直增长到现在具有的程度。

我们所走的每一步都与灯有关,不管是哪一盏灯,也不管是什么样子的灯,在灯出现的地方,总是与黑暗的氤氲有关,灯是强硬的,直接 了黑暗的深处,她的美丽的程度与她和黑暗对抗的程度有关。因而我十分怀念在遥远的乡下,怀念在农舍和农舍外摇曳的灯花,怀念还没有普及电灯的时候,摆在桌子上的忽忽悠悠的煤油灯,一根纤细的灯捻,就把心点的热乎乎的,那些个夜晚也因此而神秘起来。

我小时候,住在河坡老街的老房子还没有通电,自然就只有借助煤油灯来照亮。虽然仅仅是小小的灯头,也能在它的周围罩上光圈,一圈,一圈的。屋子里一部分的空间是亮的,由灯捻燃烧处向四周辐射,光亮仅仅进行五、六米的地方,就走不动了,同一间屋子就成了两个世界,有的是亮的,有的是暗的……黑暗和光亮这样对峙确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那时侯,灯光虽然幽暗,人们照样可以在灯光下做各种的事情,女人在灯下纳鞋底,小孩子凑着灯光看小人书,做作业,灯烟把小脸熏得黑黑的。母亲的手巧,会剪纸,她从别人那里找来花样,也要借着煤油灯的浓烟拓出来,再用红色的亮光纸剪出来,一个化丑为美的过程就进行完毕了。

人类是在欲望中产成的,又是在欲望中发展的;灯光是在黑暗中产生的,也是在黑暗的背景下悄悄连成一片的。中国旧历中的元宵节就是这样的灯的大联合,是灯的盛会。到了正月十五,在春节期间有点疲惫的人一下子又活泛了,沸腾了,他们不再用语言做交流,而是一种灯花的容器——灯笼来释放自己的愿望了。于是,城市和乡村一下子就成了灯的海洋,城市和乡村也没有了界限,互相融合到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说不清是农村包围了城市还是城市包围了农村。看看吧,宫廷了有宫灯,街市上有街灯,湖泊、河流里还有水灯,当然还有孩子们的欢笑的纸灯笼……人声如潮,灯火宣泄,把人的内心的愿望(包括欲望)演化到一个极至。

由于有了灯的存在,人类就有了资格去蔑视任何有黑暗的地方,凡是有黑暗的地方,就有人在那里高高地挂上一盏马灯。三年前我去邯郸的水乡——马头镇看过一次荷花灯,因为这个镇依河建村,又盛产荷花,村人感谢河的恩泽,每年都要在河里置放河灯。只见夜幕降临以后,八、九点吧,全村的人都出来拥挤在河堤上看河灯。河面上已经搭建了临时放灯的码头,放灯人把一盏盏用纸糊的荷花形状的船灯放进了河水里,任水随意地荡漾,灯光把水面照亮了,把水里的树影映照为金黄色的。

我所生活在冀南地区,是古代的黄河古道。黄河有泛滥成灾时候,也有颐养田野的时候,朴实的冀南人像对待好邻居一般对代黄河,心中念叨着黄河的好处,每年都要为黄河摆灯……直至后来黄河南移,这里的人民还有摆黄河灯的习俗。每年的正月十五,许多的村庄都要找辽阔的地段,按照一定的比例在大地上钉上木桩,木桩上摆上油灯,再用绳索把木桩连到一起,围成古老的八卦阵,人在方阵里游走,渐渐地就迷失了自我,只看见身边是无边无尽的灯火……有灯相伴,心就感到慰籍。

地面的黑暗并不大可怕,可怕的是心灵的迷茫。仔细的去想想,这种迷茫很多时候不是因为贫困,反而是因为富有;不是因为得到的太少,而是因为得到的太多。在时间的宽带上,我们人类已经走了很久了,但依然在一个黑黑的十字路口徘徊,像一个举足无措的孩子;有好多的黑暗包围着我们,我们不知道怎样去驱除黑暗,傻傻地看着远方的灯火。

灯光夜色闪动,人由于灯光而变得通明。我们生活在这个星球上,注定要周期性地被黑暗笼罩,在黑暗中期盼,因而才有光明的魅力无穷。因为了光明的可爱,就有人企图永久留住光明,就像秦始皇想长生不老。我属于另类,还是一个孤独的黑暗的承受者,仅仅喜欢在夜色中看着一盏小灯向我簌簌走来。

昨晚,我遥望着星空,看着无数天空的眼睛,倜然就想到有个诗人把星星比做是天空的灯笼,天上人间,彼此无界,大家都是应该看得见的吧。如果别的星球上果然居住着生灵,他们望我们地球的时候该是怎样的感觉呢,又能看见什么呢?我想,我们手中的灯笼,还有彻夜未眠的灯火,才不会构成地球的光亮呢(可以忽略不计),他们望我们的时候,也许仅仅像一颗或明或暗的小星吧。

共 4856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姑妈是一根香葱】:看此文从心底就产生一种亲近感,这散发着泥土清香的文字,让人感觉温暖温馨。姑妈是一位朴实勤劳的乡村妇人,她的一生似乎永远离不开泥土,离不开劳作,土地或许是让她感觉到家,感觉到安心的惟一明证。作者将姑妈这个人物描写得既淳朴又生动,一个实实在在的乡村女性形象一下子跃然纸上。尤其是在塑料瓶里栽种香葱那段,更是深刻立体,似乎姑妈这个人就在我们身边。【一只有尊严的麻雀】:麻雀,小的时候我也曾经抓过,所以对于作者的描述十分熟悉,而对于麻雀的性格,亦是了然于胸。麻雀虽然胆小,但是却很机灵,想捉捕,也并非易事。阅读文章里叙述的捉麻雀的情境,仿若小时候的时光又回到眼前。作者说麻雀是有尊严的,给它们米粒不吃也不理,这个我无从查证是否这个原因,但是麻雀真的宁愿饿死也不会吃你的东西,这是我亲自试过的。这就不由使人想起抗战片里的我军俘虏,今天成为了阶下囚,我可以有尊严地去死,却不可以卑微地活着!这是我在看到被捉到的麻雀的结局时所想到。麻雀的精神和性格,是我所欣赏的,大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气节。【天市上的灯笼】作者说到人类是害怕黑暗的动物,这个我很认同。其实,不仅仅是生活中的黑暗,心灵上的黑暗和茫然,也是一样令人心慌意乱的。作者想象力很丰富,从暗夜里一盏普通的小马灯,一下子联想到星球,联想到外星人,使编者也不由随着作者的文字,去展开想象的翅膀,思考着星球上究竟有没有居住着什么生灵。三篇生动的小散文,但从文字里却能感觉到作者不俗的文笔和驾驭文字的能力。欣赏,荐阅。【:红袖留香】 【江山部·精品推荐】

1楼文友: 17: 5:12 初看题目就把我深深吸引了,在看文章,的确有味道! 有个性的人不需要签名

2楼文友: 08:42:54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 逝水流年 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 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相逢,用文字找寻红尘中相同的灵魂。

楼文友: 09:12:18 真好的乡土散文,清淡中意蕴深长,语言简洁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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